迷失在小苹果笑靥中的我，每一天每一天都混在练习室里，只有我跟他，只属於我们俩的小空间。
我和他的二重唱得到了很大的回响，可是同时，那些我不堪回想的事情也一并被揭了开来。
人的好奇心真的很可怕不是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什麽事情都有可能办到，无视於他人的痛苦，就只是一心的想要挖掘那个潘朵拉的宝盒。
事实上，得到了又有什麽好处呢？
最终也只是自我满足而已。
寒假的中旬，我把小苹果约了出来，带着决意。
「我，果然还是不要唱了。」深夜的公园里，我坐在秋千上随意晃荡。
「你害怕吗？」
「什麽？」
我望向他而他撇开视线，「没事。」
起身，让秋千在空气中自行摇摆，我想都没想的将小苹果的头扳过来。
「还你。」将紧握在手心的练习室钥匙抵在他手臂上，他则一点想动的样子都没有，「干麻不拿？」
「你留着吧。」再次错开本来对上的眼光，他有点颤抖的点燃一根菸，「对不起，害怕的是我才对。」
「啊？」
我不懂，小苹果在害怕什麽？
他耸耸肩，没有回应我疑惑的单语词，只是抓起我的手，顿了好几秒才抽走我紧握着的钥匙。
「小苹果。」
「嗯？」
「你的手好温暖。」
「你也是阿。」
随着寒假的结束，我和小苹果的联系也应着冷空气逐渐冷却，连同他的梦想一起。
对於若若的追问，我什麽都没有说，即便她是我的挚友，可是她也不在乎，她从来不会对我不愿意讲的事情穷追不舍，她和那些欣喜於打开潘朵拉宝盒的人不一样。
就跟小苹果一样，很单纯的喜欢着我，不论我是以什麽样的形式在作自己。
在我和小苹果成为陌生人的那段日子里，世界没什麽不同，我的生活也没有什麽改变，倒是若若，她开始不断的替换男朋友，後来我才知道，原来不是我离开小苹果的圈子，而是他离开我的圈子，也包括若若。
「说到底，我就只是个共同好友吧。」若若如是说，醉醺醺的说。
「没有这种事。」
结果若若还是在某个夜晚里大崩溃，疯狂的流泪、疯狂的喝酒、疯狂的抽菸，有别於白天那个活泼女孩，落魄的像一只被丢弃的玛尔济斯。
庆幸的是她复原得很快，隔天马上又参加了联谊。
「就算一脸悲伤也什麽都改变不了，所以还是笑吧。」她是这样说的。
然後一年後，在这个若若最喜欢的联谊派对上，我们再遇见了她曾经最喜欢的人，也或许──是现在也还最喜欢的人。
「这麽久没见，你们还是都没变。」这是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没有尴尬，没有不知所措，就这麽直接的开了口。
这些日子，我一直一直在想，如果再见到小苹果，到时候该用什麽样的表情面对他？该说些什麽才好？
没想到真的见到时，他先开了口，这也算是他的温柔吧，不逃避、不退缩，能够先踏出一步接收他人所不愿意承受的。
「哈哈。」
我听见身旁的若若僵硬的笑了起来，看向她，发现她已经呈现右脚在前左脚在後，随时都能够逃跑的姿态。
「你也都没变。」拍了拍若若的背，我久违的直视着小苹果的双眼，「可惜若若肚子很饿，急着去拿吃的，有机会的话下次再聊。」
接着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我拉着若若的手，逃跑。
「我哪有肚子很饿急着吃东西阿？」站在buffet前，若若不满的瞪着我。
「那不然你要站在那里跟他寒暄吗？」
「好啦……谢谢。」
「你真的应该谢谢我。」
「宁宁。」向服务生要了一杯调酒，若若呢喃似的说：「你讨厌小苹果吗？」
「怎麽会？」
「说的也是。」将酒一口气灌下肚，她松一口气地抹了抹嘴，「刚刚呐，在我看见他的那一刻，脑袋里突然全部被净空了，能想起的只有我们三个人欢笑的回忆。」
「嗯。」也和服务生要了一杯调酒，我安静的聆听着。
「我想，我还是很希望可以跟他当回朋友吧，还是很希望我们三个人可以再聚在一起，我可能是真的很喜欢和你们两个待在一起的我，所以……」
「干麻语塞？」我好笑的看着她，她也笑着看向我，虽然是有点勉强的笑，但总归若若还是很有精神。
「我只是想说如果三个人可以再当回朋友就好了，果然这才是最适合我们三个的关系。」
「好。」点点头，算是承诺她的期望，「我也这样想，我也喜欢和你们在一起的我。」
「嗯，那我要去找猎物了。」前一刻的忧郁消失无踪，若若一脸信心满满。
「走好。」
「冷漠女。」
目送完若若骄傲的背影，我开始环绕四周，寻找着小苹果的身影，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太娇小了，费了好大的劲都没有看到他。
不知不觉间，小苹果悄悄的出现在我身後，「找人喔？」
「吓！」还不是在找你，「我终於知道你为什麽要染红色头发了。」
「嗯？」
「不然你这种容易被人群淹没的大小，要找到你太困难了。」
「喂！再怎麽样也比你高阿。」
沉默，然後我们相视而笑。
感觉又回到了以前，那些练习室的日子，一起翘课的午後。
「我不是很想在这种认识新朋友的场合大肆叙旧。」我说，但我其实真正想和他说的是：『你的电话还是同一只吗？打工的地方还是跟原本一样吗？练习室还在吗？』。
「没有变。」
「嗯？」
「不论是电话号码、打工的地方、练习室，都没有变。」垂下双眼，琥珀色的调酒倒映着小苹果的脸，「要是你突然想找我，找不到就糟了嘛。」
「谢谢你。」伸手拍了拍他的红色头发，「你果然还是我的小苹果。」
「不客气，你也还是我的小宁。」他甜甜的笑了开来，像我记忆中的一样，甚至感觉更甜了一点。
接着他指了指在会场中打转的若若，又说：「你也去寻个宝如何？」
「不用了吧。」摇了摇头，我实在对这种活动没什麽兴致，况且，「我有你就够了阿。」还有若若。
「还有小洤。」
又是一个令人想念的名词，光是听到这两个字都足以让我失神。
「哈哈，差点忘了他，别告诉他。」
「你这样不可以喔。」
「嗯？」
「不可以惯着自己沉浸在悲伤里，你的幸福应该是更有可能性的才对呐。」一口吞进葡萄的果肉，他好帅气的说。
「说的也是呢。」
最後我们相约一个月後再见面，除了让彼此有个缓冲期外，其实也是因为小苹果很忙的关系。
不可以惯着自己沉浸在悲伤里。
我一边在会场里闲晃着，一边回想着小苹果的话，顺便赞叹着这些日子来他的成长。
然後，我遇见了天使。
是的，天使。
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站在池畔边，任凭月光洒在他金色的发丝和白如玉的皮肤上。
还真有那麽一刹那，我揉了揉双眼，认真的怀疑我是不是在看一幅画，才发觉世界上真的有这种情形存在，真的会有人好看得像幅画。
就在赞叹的同时我们也对上了眼，惊慌中我看见他右脸颊的小酒窝，还有他绽放开来的笑，我隐约听见我心底某个地方的齿轮又开始转动。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