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日子对向止戈而言更是度日如年,他哪也不愿去,偏偏宫规多如牛毛,他仍得出席重要宴会,虽妄为如他,为了大局却也不得不勉强赴席。
但他从头到尾都沉着一张脸,对席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只是埋头猛喝着酒,杯不曾停。
耳熟的乐音响起,他猛地抬头,只见数名女子曼妙起舞,正是他那日所见舞蹈。
面对那抹纤影,他移不开视线,贪恋的盯着她如轻云般灵巧旋转,好似从画中仙跃然於纸上,美得出尘。
她嫣然巧笑,芙蓉似的盛开着,翦翦秋水顾盼生姿,却不曾落在他身上。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张大人,你瞧中间那白衣女子真美,那脸蛋、那身段,当真是嫦娥下了凡。」
「哦?那是风驰的沁女官。」
「风皇见这麽一个美人,怎麽没将她纳入後宫?竟还只是个女官。」
「这你就有所不知─」
那人虽压低了嗓,声音细小,但向止戈常长年习武,耳目自是较常人灵敏,虽断断续续,却也听了七八成。
「听说那女官在跟了风皇前是个青楼名妓,风皇也不嫌弃她残花败柳之身带她入了宫,只是这事终究不待见祖制,所以那女官纵使貌美多才,风皇也喜爱的紧,还是不准被纳入後宫,只能用女官的身份掩护着…在宫中这些年还生了一对龙凤胎,娃儿虽从母性,但谁不知道生父是谁,只是心照不宣罢了…不过听说这一两年风皇对她也生疏了些,她在宫中本就没什麽地位,这下又失了宠,只怕是永无翻身之日,日子更难熬…」
闻言,他五指收拢,几乎要捏碎酒杯。
莫怪他不经意时曾听见宫女只是喊那女娃一声盼儿,而非公主,也莫怪那些宫女见到尉迟沁,也不过是客客气气的称她一声姑姑…
如此没名没份的跟着风起,只怕她在宫中生活是受人指点,倍受轻贱。
思及此,他只觉得一阵热血涌上脑门。
众人正酒酣耳热,谁也没料到一道暴起的身影就往上位的风起冲去。
风起眼一眯,尚未反应过来,脸上就狠挨了一拳。
「风起,你这狗娘养的。」他双目瞋红,什麽君尊臣卑、大局为重全抛诸脑後,只巴不得痛揍他一顿。
风起身手不弱,但面对他不要命的猛攻,仍不免吃了几拳,一时殿中大乱,最终是清风和数名护卫才将发了狂似的向止戈压制下来。
不同於身後颤抖不已的炽炎特使,他虽然被压在地上,只能抬头仰望风起,眼神仍桀敖不驯。
「向止戈,你可知你此举的下场?」风起缓缓拂去嘴边血丝,冷厉的眸不怒而威。
「老子才不管!好你个风起,竟敢负她!」他依旧怒不可遏,话说着,几乎又要挣脱箝制冲上前。
「来人,将他押入地牢,等候朕的发落。」风起冷哼,一声令下,他便被驾离。
向止戈一路想挣脱束缚,却无奈寡不敌众,浑身是伤的被关入地牢,狼狈不堪,但他却无动於衷,狠狠捶着冷硬的铁条,眸中净是猛兽般的狂乱。
「你们这些风狗,放老子出去,让我去找风起算帐!」
他愤怒的怒吼在狭小的的牢中回荡不绝,直至声嘶力竭都不肯停,不住捶杆的指节早已迸裂,满是淋漓的鲜血。
就这麽耗了一天一夜,他已筋疲力尽,却不肯安歇,一听到脚步声,立即弹了起来,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盯着来人。
「向止戈,你可冷静了些?」风起神情莫测的脸上带伤,不难看出昨日他下手之重。
「冷静?哼,老子巴不得将你千刀万剐。」向止戈虽不似昨天发狂,但眼神阴冷,更让人不寒而栗。
「哦─」风起拉长语音,扬起眉,「向将军为何动此大怒?」
「你竟然敢负沁儿,叫她母子没名没份的跟着你。风起,你可还算是个男人?」见他漫不经心的模样,向止戈愤怒的上前,却被铁条横隔,只能恨恨出声。
「向将军对沁儿这般上心,可是对她有情?」风起笑得饶富兴味,刻意亲密的加重沁儿二字,果真见向止戈眸略缩,紧握起拳。
「是又如何?」话冲口而出,「老子当初让她跟着你走,而你如今竟将她弃如敝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可是凭自己的本事让沁儿跟了我。」风起话语轻挑傲慢,慵懒勾起邪笑,「我本就只是利用她替我取回皇位,如今局势已稳,她这无趣的女人也引不起我的兴趣了,现下对我而言,尉迟沁不过就是双不要的破鞋,又岂值得我花费心思。」
「风起!!!!」向止戈睚眦欲裂,恨不得将他碎屍万段。
「向止戈,我向来敬你是条汉子,想不到你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拚着脑袋不要也要替她出气呵。」冷笑,「见你对她一片痴情,朕虽然厌倦了尉迟沁那乏味的性子,朕就当完成你的遗愿,择个好日子将她纳入後宫吧。」
见向止戈又发狠的扑上铁杆,犹作困兽之斗,风起施恩似的再道,「你放心,朕会让你喝完喜酒再安心上路。」
语毕,他双手负於身後,步履优雅从容的离去,对牢中震天的嘶吼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