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朝臣们水深火热的煎熬又挨过了几日,这些天黑皇可谓是处处地雷、层层玄机,回话若稍有偏差,少不了一顿棍子吞咽,偏偏又无人能视透帝尊之心,早朝一堆臣子对着红柱绕来踱去,满心恐惧不安。
不过守得云开见月来,终有转机出现。黑皇令设百花卿和宴,朝廷机要重臣都接到御帖,个个松去好大口气,眉开眼笑的备礼赴宴。
百花卿和宴的前身是为百花宴,本是祖代黑皇在後宫召开的赏花宴会,参与者仅是帝王与其妾妃,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人比花俏,花哪有人娇,赏花宴说穿就是享乐之宴,顾名思义将邀请一百位嫔妃与会,话说後宫人数众多,千余人中挑选百人,自有份学问。
四夫人、九嫔妃与二十七世妇等四十人乃内定人选,必有权出席,另五十人,可由皇帝亲自勾选,或交内侍府遴选,最後十人,一律抽签决定,如此挑选,自是给上位嫔妃一种特权,给下位宫妾一个机会,皇帝若不勾选,内侍府的遴选多半会由那些才姿色好,又有点脑筋背景,懂得打点公公们的妾妃出线,如果既非五品以上,又无家世背景,就仅能殷殷切切地寄望幸运之神降离,成为十人中一人。
百花宴在玄宫西苑行之有年,直至前任黑皇时,御口更名为百花卿和宴,即除嫔妃之外,还亦与臣同乐、协和精诚之意,宴上不谈公事,只赏人花,对臣子来说,受邀该宴乃莫大荣宠,左相右相皆礼数周到,盛装出席。
「爱卿们不必拘礼,今夜尽管痛快。」黑擎斜卧在主位上,睨着底下重臣,似笑非笑,德妃郑湘湘小手给他搥左肩,淑妃骆芙铃给他搥右肩,贤妃萧婉容枕着皇帝的腿,不时往上飘视。
歌舞悠音是宴会不可或缺的娱乐,百花卿和宴的舞者与乐者都由嫔妃担当,因为有机会获得较多的关注,自然也是抢破头的缺。
「谢主荣恩。」左相左边,右相右边,壁垒分明,虽说不必拘礼,但宴席上的可都是皇上枕边之人,做臣子的哪敢色眯眯乱瞄,咸猪手乱伸,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哪个宫妃娘娘,他日告上一状,莫说结果如何,光想像那场景,就足够让他们眼观鼻、鼻观心,收敛色欲了。
「德妃,力道怎麽轻了?给朕鎚累了?」将美女拉在怀里,黑皇贴的极近,戏谑说道。
「哪里,臣妾是怕搥痛了皇上。」给皇看得不好意思,羞怯的低垂下视线,黑皇的气息就吐在颈边,让她燥热如火,春情荡漾。
「小小力道拍蝇都不够,怎会伤朕,咦?朕的好德妃脸怎麽这麽红,是不是烧了?朕摸摸。」黑擎邪肆一笑,大掌从郑湘湘领口伸入,哪里是关怀她发烧没有,分明是轻薄,众人清清楚楚的看见黑皇的手在德妃衣里,将左乳搓揉拧捏。
「皇上…」中原女人天性毕竟保守,大庭广众下被这麽玩弄,实在羞耻,况且她是德妃,不能在众家姊妹之前失了端庄,否则日後如何母仪天下,因此纵使早已意乱情迷,她还留着一丝理智,没敢放荡喘息出声。
「看来德妃应是玉体无恙啊,嗯?淑妃也发烧了?」抽出大掌,眼底讽她一脸尤不满足的样子,明明想要,还故做姿态,黑擎转而关注另一个女人,相较郑湘湘名媛淑女的矜持,骆芙铃可就诚实多了。
「皇上,臣妾觉得胸口有些闷…」狐媚勾魂,鲜红的倔唇在黑擎颊边诱惑,话还在说,双手已经自动自发的拉起黑擎大掌压在胸前,藉着男人掌心的热度,寥慰饥渴的寂寞。
「是麽,朕看看。」撕开薄纱,两只丰饱的奶子弹跳而出,是男人都会忍不住想掐上一把,黑擎却只是纯欣赏,任凭骆芙铃怎麽将胸脯贴在黑皇身上揉蹭,他也不为所动。
「皇上,臣有个特别的礼物想献给圣上。」霍亥起身,涎笑讨好说道。
「呈上来吧。」黑擎回旋在众女之中,游刃有余,看她们暗暗争风吃醋,实乃乐趣之一。
霍亥击掌,一名金发碧眼的异国女子莲步而来,露肩低胸透明纯白开叉丝袍,一双修长美腿,还有若隐若现的小巧樱桃红乳,高傲的瓜子脸上有着勾魂动魄的霜冷凝笑,就像一朵脱尘绝俗的岭巅雪莲。
黑皇目不转睛的盯着伊人,灼光炯炯,霍亥便知黑皇动心了,谄媚说道:「此乃异国圣女,清雅高洁,臣偶然得之,但非龙身圣体不敢沾染,因此献与陛下,以祈神龙交合,天地永安。」
郑得甫一听大骇,紧张的赶忙谏道:「皇上,异人不详,非我族类,不应临幸,否则有污我玄冥黑朝纯净圣洁之血,请皇上三思而後行。」百花卿和宴是禁宫内宴,霍亥竟然携非後宫之女参加,有损体统,必然居心叵测!
两人还要争辩,却见黑皇撇下主位三妃,只身来到女子面前,掬起一绺金发轻昵地吻着。「你叫什麽名字?」见猎心喜四字最足以描述此刻黑皇的神情。
谁料该女只是轻轻地瞅了黑皇一眼,便侧开颅颜,那一眼不重不轻,似薄纱抚面,可谓彻底激起黑擎慾望,他张手霸道揽住女子纤腰,俯身便是一个天雷勾动地火的蛇吻,不但唇舌开门破城的侵略尽女子蜜地,膝头亦狂妄的顶入她双腿之间,放肆拨撩。
世间有多少女人能抗拒这个宽阔有劲的掠夺,这个火辣热情的索求,没有。一吻已尽,女子瘫软在黑皇臂弯,雪面潮红,双手无力的推拒,在黑皇眼中看来更像挑逗。
「朕要你!」下腹肿胀,慾兽破闸而出,性感的双唇轻挑不羁的擦过女子唇角,坏邪的咧咧微笑魅惑了女人之心。他并非请求,而是直接付诸实行!
八名壮硕高大的侍卫鱼贯而入,在黑皇四周七步的范围拉起一个人半高的黄帐,遮去所有视线,帐外百人听着皇夫欢喘,异女娇吟的淫糜之声,脸红心跳、又妒又恨,左相霍亥则是得意的以眼色朝右相示威,对枕边人耳根软,是古来帝王的通病,当今黑皇也不会例外的。
<待续>
到底黑黑是什麽人种啊?orz
某心也糊涂了(笑)
第十七章
该女名为苏芮,之後受赐香临殿,昵名苏妃,虽非正式官品,但黑皇连续一旬,日日夜宿香临殿,甚至携其出双入对,片刻不离,还容她破例进入御书房,疼宠之意甚为明显,圣上有意立苏妃为后的传言也在西苑沸沸扬扬,似真似假,德淑贤三妃本来有意观望,但看大势似乎倾向苏妃,顾不得自己身份,也暂且放下姿态及鄙夷之心频频拜访香临殿示好,图个以後。
而韩御妻的桂木院则迅速被众人抛於脑後,恢复以往的无人探询。
「公子,黑皇不来了,你怎麽一点反应都没有?」昔秋同墨北两人蹲在後院除草,闲来无事便聊起来。
「他若真的永远不来,我大概会兴奋的引吭高歌吧。」墨北笑笑,手上动作不停,自编的草帽遮去大半烈阳,但微高的温度与劳动仍让他汗如雨下。
「你的意思是黑皇还会再来?可是宫里传闻黑皇疼苏妃个紧,形影不离,还说黑皇已经准备立苏妃为后了呢。」昔秋歪着脑袋,想不透道理,公子哪来的自信。
「仅是传言,那人没亲口的都不算数。」他在後院辟了块迷你菜圃,御膳房狗眼看人低,黑擎来时,给的都是好食料,黑擎不来,就落井下石似地换馊食,唉。
「公子你怎麽笃定黑皇还会再来,他不会立苏妃为后?」昔秋臆测黑皇,仍同浊水摸鱼,莫说摸不中,连擦过鱼尾都没有。
「因为一样。」大功告成,墨北起身,拿草帽搧凉,微微徐风,通体舒畅。「宴席上他的表情跟对十三年前的我一样,苏芮反应…也相去无几,最多两年,最短一个月,黑皇就会腻了。」”韩御妻”那晚可是三生有幸,千里挑一中了好彩,能出席百花卿和宴,不过地位低微,自然是敬陪末座,黑擎没瞧见他,他倒是把一切瞧个清清楚楚。
「公子是说其实黑皇并不是那麽喜欢苏妃?」是这样吗?
「不,他喜欢,非常喜欢,所以对待她的态度才如此特别。」墨北收了器具,往屋内走去。昔秋越听越迷糊,好奇更盛,连忙追的墨北继续问道:「既然喜欢,为什麽公子还是认为黑皇会腻了苏妃?」
墨北对此只是玩笑一句:「因为他滥情。」没有多加解释,昔秋这个精明丫头何等敏锐,隐隐约约感受到墨北对黑皇的态度似乎有些微质变,不是那种与时日近的好感,也不是那种言语手脚可以体现的变化,而是更沈稳透彻的态度。
要让她来比喻,之前的公子是视黑皇如洪水猛兽,避之唯恐不及,黑皇威胁不让他躲,他就彻底把黑皇排拒在心外,隔绝成两个不能沟通的躯体。现在的公子则是除去了那层绝对的漠视,眼光清明,好像就算与黑皇对侍,也是一场平分秋色的战争,不是夫与妾,不是皇与民,是男子与男子。
「公子,上回黑皇来时是否发生好事?不然你最近怎麽感觉都不一样了。」昔秋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可能,那日她不在,没法一窥究竟,实在扼腕。
「没什麽好事。」只是一个意外查知的事实点醒他盲目的心。
不论十三年前还是十三年後,不论他离开了这里没有,不论两人的关系是追逐、疏离还是相恋,自从入黑家门的那一刻起,他看黑擎的眼色就没有公平过,也许当初是被那份霸道与热情席卷了所有的意识,锺情於伊,心折於伊,听从伊的怀柔及傲慢,两年内失去了自我,却也不记得两人间到底还有什麽更深的牵绊。
没有,自始自终都没有,自己没给,黑擎也是,他们游山玩水、风花雪月、如影随形、云雨巫山,是亲密,是情浓,却脆弱的不堪一击。
扪心自问,时光回溯十一年,在黑擎渐渐疏离的那段时间,自己殷切期盼的是什麽?是黑擎的回心转意,然後呢?继续腻在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情人时刻关心着自己,爱护着自己,这就是自己要的吗?
若是一年前,他会说是,但现在看来却显得肤浅至极。
墨北摇摇头,换身乾爽的轻衫,坐在桌前刻弄木雕。
「公子──」昔秋跺脚,满腔好奇心没一个满足,搔痒难耐,偏偏他没事人一样,迳行悠闲。
「秋儿你等着,一月之内,若黑擎上门时一身脂粉酒气或尘仆汗味,你就说我睡了,是沐浴後来的,才让他进。」不甘心那十年蹉跎,白白浪费,怎麽着也歹捞点回本,墨北嘴角轻笑,难得起了算计之心。
<待续>
补偿最近都没空回帖,今晚加发一章,算迟来的情人节贺礼XD
(可怜某心这个孤家寡人啊~5555~)
第十八章
又去一旬,这日黄昏,昔秋从御膳房领用晚餐回来,远远便看黑皇正要进入桂木院,想起墨北的交代,暗叫糟糕,连忙三步并做两步,挡在黑擎面前,陪笑掩饰。「皇上吉祥。」
婢女也敢阻去他的脚步了?黑擎稍有不悦,眼角瞥见她手里端得那盘东西,眉峰一皱,呿道:「这是什麽狗食物。」隔夜的冷硬馒头、泛黄的菜叶、发育不良的土豆,还有几片薄得几乎感受不到存在的肉片。
「啊?这…御膳房还不都是这样,好的留给上头的宫妃与皇上吃,不好的当然是…」黑皇阴蛰的脸色让昔秋的声音越来越低,同时也确认了今天公子应该”还醒着”。
「你去御膳房给朕传话,叫那些擅作主张的家伙脖子抹乾净些。」黑擎冷哼,转头入室。
「遵旨。」昔秋坏心眼,狐假虎威,终於逮着机会教训一下那些可恶的膳监公公,哈哈,看她不整得他们哭爹喊娘才怪!她乐极了往回头路走。
屋内没人,黑擎闻後院有笑声,寻声而来,看见墨北怀里坐一个小女孩,他边削玩意,边说故事,女孩粉雕玉琢、红噗噗的脸蛋煞是玲珑可爱,被墨北逗得咯咯呵笑。
「哪来的小鬼?」两人和乐融融的样子不知怎麽很不顺眼,黑擎语气沈硬,质问。
「别这麽凶的脸,你吓到她了。」小女孩瑟缩入怀,小手臂抱着自己紧紧。
「这个小鬼是谁?谁胆敢把自家的小鬼带到宫里!」抖得跟小白兔一样,黑擎厌恶抿唇,眉目更不善,女孩这回儿连看都不敢看他了。
「谁家的小鬼?你家的小鬼啦!连自己女儿都认不出来,你这亲爹白当了。」墨北睨他一眼,低头轻轻哄着受惊的小女孩,她颈边挂了一块长命锁,正面刻着富贵平安及皇家图腾,锁头上有数字『十七』,背面则是单名,朵。
「朕的女儿?她怎麽会在这?」皇室规定儿女满七岁後就要脱离母妃处所,集中到慈佑园接受教育,没有允许是不准出来的。
「小孩子才几岁就离开娘,当然会想念,跑到西苑还能来干嘛。」他清晨洒扫,听见细微泣声,翻来找去在院外的假山後头发现小朵,脏兮兮的,膝盖的磨得出血,带回来上药,昔秋打听之後才知道事情来由。
这规定实在不尽人情,才七岁,这麽小的孩子应该是在母亲身旁享受天伦之乐的时候,何必急着教育。
「她母妃是哪一宫的?叫什麽名字?」墨北听他语气就知道他想秋後算帐,不禁讥讽道:「你的女人生下你的女儿,你不但不认得女儿,连女儿的娘都不知道,你还有脸兴师问罪?不用了,她母亲早已病逝,一个小孩子孤伶伶在慈佑园,那些同父异母的兄弟姊妹哪会容她一个什麽都没有的孩子,你找鬼罚去吧你。」墨北抱起小孩子,不理这个混蛋。
「别跟朕呕气,朕难得来一回,你就不能温驯一点麽。」黑擎跟着墨北入室,看着他对小鬼又哄又弄,与对待自己是天壤之别。
「黑擎,你知道小朵口不能言吗?小朵六岁那年,天恩院的闵娘娘病死在宫里,无人闻问,屍身放了七天才被人发现,小朵倒在娘亲旁边,哭到喉头发炎昏死过去,自此声带受损,成了哑巴,所以她才会被兄长姊妹欺负排挤,所以她才忍耐不住偷偷跑到西苑来,想找她永远都找不到的娘亲。」墨北表情严肃,无力一叹。「你到我这边,看见自己女儿,没有一句关心,只要求我对你好脸色…黑擎,你的心肠是铁石做的麽!」
「不就是死了娘,哑了嗓,有什麽了不起,你若不满意,朕下旨专人照看她,别给他人欺负得了。」黑擎不以为然,不知话题怎麽争辩到这里。
「我不懂…我果然不懂,你为什麽能这麽冷漠。」闭眼,此刻他真觉得自己从来没认识过黑擎。
或许是莫名冲动,或许是那一瞬间,他看见墨北眼中深深的失望,黑擎作了一个原本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做的动作──抱过柔软的小身躯,放在自己大腿上,虽说如此,他却生硬的手脚怎麽摆都不自在。
小女孩对陌生人恐惧,还是刚刚那个凶恶的魔王,怕得拚命挣扎想回去安全的大哥哥怀里。「小鬼你别乱动!掉下去朕可不管!」手忙脚乱的抓住毛毛虫般蠕动脱逃的身躯,黑擎气恼极了,又不敢使力,这麽软的骨头别一分劲大概就碎了。
黑擎笨拙的姿态都给墨北收在眼底,他暗暗闷笑,适巧昔秋回来,还端了一盘好酒好菜,正好晚餐。「啧!大鱼大肉。」想也知道是黑擎授意。
眼看过了一刻,黑擎还搞不定小朵,墨北好心助他一臂之力,拿出一只掌心大小的手工雕制木偶,雕功十分精巧,虽仔细瞧来,棱角处有点失手,凸凹不平,但整体而言仍很讨喜,一个男娃娃背着鱼篓,提着一网贝壳,右手还牵着一个抱篮子的女娃娃,篮里也有一些鱼,女娃娃看着男娃娃,男娃娃看着女娃娃,嘴角含着幸福的微笑,是一对温馨夫妻。
「小朵乖,这个给你,不要哭喔。」墨北摸摸她的头,才刚放给她,娃娃就被黑擎劫走。
「你干嘛?」
「这是你刻的。」半残半废的双手要刻出这等精致玩意不容易,必然要极大的耐心及很长的时间,黑擎眯着眼不晓得在想些什麽,突然说道:「我要了。」说罢便若无其事的把木娃娃收在自己怀里。
「你抢劫啊,还给小朵,我是要给她的。」小女孩扁扁嘴,悲然欲泣,讨厌这个大魔王,抢走自己好可爱的玩具。
「朕用这换总可以。」黑擎东掏掏西找找,才翻得点零碎玩意,他改放了一块碧绿晶莹的清玉在小朵掌心。「这个石头会香,还会变色。」见小鬼好像兴致缺缺,他乾脆凑到她鼻间让她闻,还举起来透光给她看,果然光影一折射,翠绿的玉脱彩一炫,变成浅浅幽蓝,香味也跟着转换。
小女孩好奇着睁大眼睛,终於安分,乖乖坐在黑擎腿上,全副注意力给漂亮的石头吸引住,有时嗅嗅,有时拿起来照照,露出笑靥。
墨北看小朵开心,就不坚持,那块玉肯定大有来头,也不戳破,反正他钱多势大,国库是他家开的,天下由他作主,散财有何不可。
「最近朕几日没来,你还好吗?」自动举筷吃饭,没奢望墨墨会招呼他。
「很好,你不来会更好。你呢?应该被苏妃伺候的很愉快吧。」墨北随口一说,胃口极好,转瞬吃完了一碗米饭,又伸手向热腾腾的包子。
「你吃醋?」试探。
「看起来像麽。」泼他冷水,外加白眼一枚。
黑擎突然觉得墨北有些不一样了,居然有问有答,心情大好,一方面又因他的无动於心有些挫折,因而故意的说道:「朕宠幸了苏妃好几次。」
「嗯。」
「连续两旬驾临香临殿,夜夜销魂。」乘胜追击。
「嗯。」
「朕赏赐了苏妃不少绫罗绸缎、珍奇异宝。」还没反应?
「嗯。」
「你一点话也没要跟朕说?很好,终於有点妾妃的自觉了。」最後一击。
只见墨北心饱意足,愉快的嗝了几声,慢条斯理说道:「其实我也懂,到底还是女人好,身体柔软,体味清香,搂在怀里确实舒服,那苏妃我也在宴上见过,若有机会琴瑟和鸣一番,实乃人间乐事。」他心生向往模样,怒红黑擎的眼。
「你是朕的妻,还敢想别的女人!」他咬牙切齿,瞄见小鬼好像又蠢蠢欲动,连忙压抑住过高的音量。
「我说过,我已经不是韩御妻了,是你硬要我回来的,是你强迫我回来的,是你威胁我回来的,自我跟着澄远踏出桂木院的那刻,自我削发还情的那瞬,我已经不是你可怜的男妻了。不要这麽一厢情愿,你喜欢女人,我当然也喜欢,若没遇上你这个煞星,我早就儿孙满堂了。」收起碗筷,墨北抱回孩子,拿出另一个未成型木头,就着烛光继续雕刻。
黑擎,气炸也。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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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心松饼有勤劳翻面(?)喔XD
第十九章
他发怒,心头又泛酸,如果墨北口是心非,那他得意还来不及,偏偏自己百分百清楚的知道,墨北是说真的,看他抱着孩子的温暖模样,不正是一家之主的姿态。
黑擎从来哪件事不是无往不利,偏偏栽在墨北这个坑里,让他失了分寸风度。
「如果朕…要你做回韩御妻呢?」他涩然问道,冷硬之音里有一丝自己也没发觉的祈求。
「我拒绝。」墨北很乾脆地断了他妄想,他已当错爱一场,一甩头就永远无悔,不愿再回味那种悲哀。
「为什麽?以前既肯嫁与朕为妻,为何现在不行!朕可以待你比过往更好。」黑擎自信可以开出承诺,想收回墨北之心企图十分明显。
「多好?怎麽好?好多久?」一连三个回问,浓浓嘲弄,墨北止住刻刀,抬头,无怨无恨,一脸坦然,轻缓说道:「一个男人,为何肯被另一个男人当作女人对待?凤銮霞帔、花轿白马,过火进门,对男子之身而言,是什麽感觉你懂吗?自古男尊女卑,妻以夫为天乃自所当然之伦常纲理,而世人又犹鄙男妻男妾,视之比女妻女妾更为低贱,黑擎,你当初不顾一切打破男仅作妾的常规硬是娶我为妻,我内心确实有所感动,但…」墨北顿了顿,看着黑擎阴晴不定的脸庞,一叹。
「自我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把我当男人看,我是妻,我是男妻,理当比以夫为尊更以夫为尊,我听你的,你娇宠我,夫要三妻四妾、左右逢源,哪里需要由妻妾同意允许。」墨北摇头,他起身看了一下室内,不甚确定的打开其中一个破旧柜子,柜里层层叠叠摆得都是女饰,一阵翻找,终於看见那根被破弃的朴素银钗,上头斑驳。
「这是新婚之夜,我俩的情定之物,男子束发带冠,最多只需绑带,你却赠了女子用的发钗给我,黑擎,你只把我当附属品,就跟妻附属於夫一样,更甚者,你或许认为反正我是男人,休离也能自谋生路,实则比女妻更为下贱。」他将银钗置於黑擎眼前,冷然说道。「还给你,我不要了。若非有情有爱,谁愿意委屈到如斯地步,当初我给你一片真心,你不当一回事,戏谑轻浮,自以为风流倜傥,我困了十年,终於大彻大悟,你要我回来作韩御妻是什麽意思,再任你主宰糟蹋一回麽!」一错犯二次?作梦!
「这後宫多的是女人,谨守本分,卑微的一年只奢求你那麽一次驾临,早说了你去找她们,不要再妄想你要不起的东西。」他韩墨北没有黑擎也能活的快乐,当年一份痴恋绊住了他的脚步,让他明明有本领却离不开桂木院,如今就算层层金丝枷锁,也再束缚不住他自由的心。
黑擎无语,面对指控一句也没法据以力争,他曾经拥有墨北的情,如今失去了,那时他纵使不闻不问,也有一个心甘情愿的韩墨北待着,此刻却非逮用强暴胁迫的手段才能关住他的人,还改变不了他漠视自己的心。
「原来朕现在这麽惹你厌。」扯扯唇角,不论是帝王气焰还是男人威风通通都施展不开来,黑擎持起那根银钗,他早就忘了它的存在,陈旧剥落的银屑中暴露了本质,其实只是铁针,踱上了银漆,佯装光鲜亮丽,但里头都已锈蚀。
「你去苏妃那好,去哪个嫔妃那都好,你喜欢享受众星拱月的快乐,去,没人管你,我也不想、不愿、更没必要过问什麽,只是拜托别把我卷进你的游戏里头,我只喜欢单纯的生活。」发现小朵头点着点着快睡着了,墨北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到床上,小手扯着自己衣角不放,极没有安全感,墨北只好跟着躺下,拍着她背,哄着她睡。
「朕嫉妒这个小鬼…」凝视墨北温柔的模样,黑擎破天荒喃喃念道,何时堂堂黑皇也跟人吃醋,今晚很多事都不对了。
夜深,黑擎本想回卧龙宫算了,他既拿他没辄,也不舍一刀断情,可惦着不甘心,要忽视冷落又真的没办法,挣挣扎扎地不肯承认自己已经出局,黑擎一个烦乱激动,未经深思即陡然提气一喝:「朕今晚要睡这!」接着霸道的挤上床,眼睛一闭,装作就睡了。
这张小破床单人睡刚刚好,塞两人就嫌挤,更何况现在还多了个小女孩,墨北被迫往里缩,背蹭着墙壁,黑擎袍子也没脱,一身正装就像山一样档在床外沿,杵着不走,也不准墨北离床,十足无赖,哪有那个黑皇样子。
「这个死薄幸郎…」墨北在心里咒骂,什麽时候这个求他老大留一宿难如登天的黑皇这麽乾脆就赖下了,墨北哼哼低笑,笑他怕被赶走又强撑理直气壮,以前怎麽都不知道黑擎这麽呆。
<待续>
因为以前是墨墨爱黑黑比较多,所以那时候…是墨墨比较呆orz
第二十章
三人躺过一时辰,小朵已深眠,小身体挤在两个大男人中间不舒服,扭来扭去的攀住黑擎结实的上臂,还手脚并用,半压了去,墨北虽放缓吐气,但没睡,耳际是黑擎规律的呼吸声,非常标准的频率,无懈可击,如果墨北没有听过另一种版本的话,定会放心以为他已深沈。
叹,有一个人在你卧榻整夜保持警戒力的感觉实在微妙,墨北乾脆起身,小心翼翼的攀过一大一小的身躯下床,回头拉起那条可怜的短小方被,轻柔地给小朵掖好,顺道给装睡的呆男人也带上,他两人黏这麽紧,棉被难不成还可拆成两半,墨北敏锐的知觉到指尖碰触男人的瞬息,对方刹时高涨的戒心与蓄势待发的紧绷。
真是只防卫心重的豹子!墨北乾脆着手解去他的一丝不苟的领结,松开金边宽黑腰带,把外袍脱下来,接着去卸他的金冠,帝王之相就在咫尺之近,墨北发现就算在休息时,他的眉峰看来还是那麽凌厉,一点都不和善。
想起自己那个好友,过去盘腿入定而睡,连躺都不肯躺,一有风吹草动,好立刻拔身相应,黑擎竟也如出一辙,想必过往也有番背景。思及至交,墨北一时起了恻隐之心,伸手滑入黑擎颊侧,拇指置於耳後,四指按住颈背穴位,轻轻揉捏,此举确实有助於舒缓情绪,但掌心所涵盖的可都是人体要害,虽墨北半废,无法使劲,黑擎又哪能真不介怀,他表面假象浅眠,实则浑身战栗,毛发直竖。
「你这人可恨归可恨,我还没想过要杀你,况且你欠我这麽多,就算把命陪给我也是理所当然。」轻声自语,就是在说给黑擎听,墨北右手继续指按,左手往他额上一拍,好似暗示他乖点,不要乱想。
重逢後,思绪纷杂,抗拒与闪避,墨北真没好好看过黑擎,如今丝弦俱寂,意心沈淀,方有闲情一窥。
穿云眉高扬跋扈,下镶一对深邃莫测桃花眼,时而狠锐,时而戏谑,放荡中霸道,不羁中风流,玩乐起来像见多识广的多情骚人,正经起来却又是冷酷残暴的无情帝王,然而十多年过去了,邪肆俊魅的脸庞还是一如当年勾引无数女人无怨无悔为他心碎。
「我这辈子碰过最大的风浪就是你,让我翻了船,丢了心,载浮载沈多少年,而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是交了一个好友,不畏风雨,来将我捞救。你诡谲多变,捉摸不定,刚好是讨海人最讨厌的类型。」墨北念着念着,瞄见黑擎左耳别着一只金银混铸耳扣,不禁撇嘴,自己双耳上还留有犹未闭合的孔洞──过去愚蠢的证明,他自己就晓得用耳扣,哼。
「你说要派名医良药给衍,有做到没做到,紫朵莲真的不给?万一衍死了……唉…还有别送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你以为叫人抬到院外放着不宣,我就会收了麽,我不要,你没把我征服成功,也不必可怜到学纨裤子弟赠东赠西,还是你把我当笨蛋,收了几匹缎子,就会欢天喜地的投怀送抱?」捏到手酸,讲到口乾,死薄幸的还不睡,墨北不做无谓努力,撤手。
「收敛一点,纵慾过度,眼角都冒皱纹了,不到四十却看来已逾不惑,秋儿几次同我玩笑说你脸老的快可以长我一辈了。」噗,讲到这个,墨北拿起铜镜自照,那影像跟十七、八岁的自己一样,话说他记得爹爹好像也是同个体质,五十岁多人还跟二十少年一样,娘常常抱怨,若是出了远门,陌生人一见他俩手挽着手,无不直起大拇指称赞:『大娘好福气,儿子陪着出游啊。』气得娘一阵青白,爹赶紧购些胭脂水粉赔小心。
其实娘略小爹三岁,天生丽质,温婉贤淑,就算不施脂粉,村里也没一个妇女比娘漂亮,可一跟爹站一起,就引人误会,爹的脸也是娃娃似的稚气,怎麽在大海上晒来晒去,就是晒不出成熟风韵,但他是很伟大的爹,有着无比勇气,舍己救人,一直是墨北心中的骄傲。
就着烛光,一刀一划刻出他的思念,男娃娃是爹,女娃娃是娘,过几日就是爹娘忌日,他回不去,只在这里遥奠。
床上黑擎微微睁眼,瞧进墨北专注的神情,想想,双目轻阖,真的睡去。
隔日。
「皇上,该上朝了。」门外李祖提醒说道。
黑擎一震,甫醒就觉胸口闷重,双手迅雷正想排除威胁,清脆笑声止住了他的掌风,原来是小鬼。
黑朵早睡早起,发现凶恶的大魔王躺在身边,从害怕到试探,从试探到大胆,最後玩到坐在皇帝身上跳,不亦乐乎。
他竟然睡得这麽熟…黑擎皱眉,拉开把口水擦在他衣上的小鬼,内室无人,他快速着装,走前瞥见铜镜,不由自主的趋前一照。「皱纹?」看不出来,似有若无…
「呿,朕在干什麽。」自嘲,命太监把小鬼送回慈佑园,黑擎匆匆离去。
<待续>
想知道那个盘腿睡的朋友是谁,请参照暮日蓝涛终有悔第36章…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