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國記-飄零之蘭 — 第三十九章(終)

正文 十二國記-飄零之蘭 — 第三十九章(終)

第三十九章(39.0)(终章)

一直以为幸福在远方,在可以追逐的未来。

为此,

我的双眼保持着眺望,我的双耳仔细聆听,唯恐疏忽错过。

後来才发现,那些握过的手,唱过的歌,流过的泪,爱过的人,

所谓的曾经,就是幸福。

第三十九章(39.1)

庆国。金波宫。太师府某处花园

「关於青衣的事情,就如同先前的信函之中所提及的,我希望能够让他在雁国待一段时间,」季咸君带着比起刚才还要和缓的神色,看着自己眼前还是在打量自己的延王主从。

季咸君见怪不怪。

刚刚所发生的一切,都超出诸王和台辅们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了吧。

自己和屏翳君是谁?

为什麽会知道那麽多的事情?

为什麽就连蓬山女仙也对两人恭敬有加?

这种种的、层层堆叠起来的疑问,就算是好奇也不算稀奇古怪了吧。

「是,」尚隆看着眼前和刚刚的冷淡有些不同,却又是与自己和六太在玄趾山的时候,曾经见过的那个随心所欲的飞仙表现一致的季咸君,这麽回答,「这件事情不是甚麽难事,不过我不是很明白。。。」尚隆思量着要怎麽说出自己的心中的疑惑比较恰当。

「我希望青衣能够回雁国去待上一段时间,因为有些事情青衣必须要了解。。。」,季咸君将视线看向与红袖一起待在花园入口等候着的青衣。

然後,季咸君又接着说,「这麽说吧,我希望青衣能够重新以雁国的百姓的身分,再一次去看看,所谓的国家究竟是甚麽样子的。毕竟对於青衣而言,那时候那样被迫离开,以那个方式离开,不管对於青衣又或者是雁国而言,实在是不怎麽恰当。」

「待上几年之後,最後,就让青衣自己做决定。要继续留在国家之中也好,又或者是要跟着他的师傅们一起,重新开始以朱旌的身分旅行也好,这就让青衣自己做决定。」季咸君将自己多日以来的思量说了出口。

「青衣的师傅们?」六太问。

「是啊。再怎麽说,这里可是国府呢,就算是属於玄趾山的人们,但是终归还是朱旌的身分,并不怎麽恰当,」季咸君四两拨千斤的回答了六太的疑问。

第三十九章(39.2)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是以普通人的模样与国府直接打交道,那免不了的,就必须要行伏跪的大礼。

这和做为飞仙的自己只需要行拱手礼的感觉并不相同。

应该说,不管是自己又或者是屏翳君,能够让自己行如此大礼的对象,只有两个,一个是天帝,一个是西王母。

因为从自己和屏翳君在那边的时候开始,两人就是服侍神只的巫族。

巫族高傲的程度,应该可以说是不亚於麒麟的吧。

已经可以说是天性,同时也可以说是出於对於自己身分的尊重。

就是由於对於自己身分的自重,也才能够让追随着自己一族的人服膺於自己。

无论处在甚麽境地之下,,即使要面临生死关头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信念。

母亲大人,就是奉行着这样执念的巫女,而自己,一直以来,也都非常希望能够像母亲大人一样,坚忍不拔却又无比温柔。

「这样啊,」六太算是勉强同意了季咸君给的答案。

「不过,青衣也同意这麽做吗?」尚隆问。

一个人心中的怨恨,并没有那麽容易消弭。

就算现在已经不再带着恨意,实际上,却还是怨恨着的吧?

如果只要让青衣回到雁国,就可以那麽简单可以解决的话,自己也不需要在心中那麽苦恼了。

「怨恨没有任何意义,有的不过是混乱和一时的狂热,就像是虚构的舞台一旦闭幕後甚麽也不会剩下。青衣现在还没有办法真正认清,除了怨恨以外,就算仍旧在心中仍旧残留着怨怼,但是还有其他的东西存在。大概就如屏翳君常说的吧,因为我,又或者是青衣的师傅,都太过於溺爱他。」季咸君的回答之中带了些微的苦笑。

这段话听在延王主仆的耳中并没有感到特别的奇怪。

对於两人而言,在不断的被误导之下,已经主观认定季咸君、屏翳君和红袖、青衣的师傅们,其实是不同的人。

季咸君也是以沉着的心态说着这些话语。

没有甚麽好遮掩的。

自己实际上并没有将自己和青衣的师傅做了区分。

只不过自己少说了几个字而已。

做为原来身分的自己,又或者是做为青衣师傅身分的自己。

只是简单的混淆视听。

第三十九章(39.3)

「为什麽会特别溺爱呢?」六太好奇的问。

「大概是因为我在很多地方都和青衣的遭遇非常肖似的缘故吧,」季咸君浅浅的笑了,这样的笑意不是冷淡,更像是因为对甚麽感到悲伤的缘故。

「因为我和青衣都是天生的玄人,天生就拥有与常人相异的强大力量,而一开始的愿望也都非常的单纯,也很简单,却因为各种的变化而步上了现在的道路。」季咸君站起身,眺望着花园凉亭旁的云海。

「青衣的愿望只是能够得到公平的机会,能够有机会成为国家当中的玄官,而我的愿望,最初也只不过是能够像母亲大人一样、继承母亲大人的衣钵,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天,如此而已。」这麽说着的季咸君回过身看着有些困惑的尚隆与六太。

「我和屏翳君都是胎果。」季咸君看着因为自己突如其来的说明,而有些诧异,却很快的就接受了的两人。

尚隆和六太同时在心中这麽想着。

那麽刚刚所说的这边与那边,那麽刚刚能够使用那边的独特语言,原来就是因为两人都是胎果的缘故吗?

「我记得在那边的最後的那个时候,映照在月影之下,展开在海面上的巨大的蚀的漩涡的样子,还有在这边的海边等待着身上的壳逐渐剥落的那时候的样子。」季咸君的口吻有些怀念,又有着感伤。

「不过,在那边的时候,没有料想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青衣也是一样吧。为了要寻找未来改变的可能性,却落入了比先前更为糟糕的情况之中。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这麽过分的溺爱青衣。」季咸君的语气有着许多的无可奈何。

「那时候,发生了甚麽事情了吗?」尚隆忍不住的问了。

「我在那边能够掌握的最後一件事情,是母亲大人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季咸君难得苦笑了,「真的只有手而已,那是母亲大人渐渐失去温度与渐渐变得苍白的手。」

第三十九章(39.4)

季咸君将视线看着六太,「或许让延台辅听见这种话题并不恰当,不过到现在却是仍然清晰的记得,咬牙忍耐着不哭喊、不求饶的声音,血滴落的声音,眼泪滴落的声音,除此之外,还有手残留着的温度,血淋在身上的温度,当时眼前、身旁是一片血海。」

听到这样的话题,不仅是天生就是怕血麒麟的六太,就连尚隆也不禁皱起了眉头。

「无止尽的杀戮,已经完全分不清那是谁的鲜血了,这麽残暴的手段只是为了要让我屈服,为了我所拥有的天生的力量,」季咸君的声音又恢复了平淡,仿佛自我压抑着一样。

季咸君继续说着,「只不过,就算被逼到绝境无路可走,却是由於自己过於傲慢无知、妄自尊大造成的结果,谁也无法怨恨。因为那时的我,可以看见时间轴上所有事情的我,做了违反天理的事情。」

看着两人的讶异,季咸君自顾自的继续说,「无论看见多麽恐怖的事情,无动於衷也好、袖手旁观也罢,没有转头不看的余地,也没有任意扭转的权力。因为就算是拥有如何强大的力量,但天理却是无法违反的。一旦违反。。。,一旦违反。。。,那麽就会招致比原来更加可怕的结果。」

季咸君看着延王主从的目光柔和了些,「母亲大人明明已经那麽确实的说过了,反反覆覆的说过了,我却没有听从。导致当时眼前的祸事、遭遇的一切不是别人造成的,是自己所做为的结果。因为这样的自己太过於可怕,无法接受这样的自己,所以後来才会更加混乱与血腥吧。」

「我在那时候是非常愤恨的。因为让这一切发生、让所有的存在如此的痛苦,就是天理了吗?无法接受,无法接受,就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做出了选择,却更加痛苦。或许是因为这样的自己实在太过於恐怖了吧。」季咸君淡淡的说着。

第三十九章(39.5)

「而青衣,和我有太多相似的地方。青衣现在的状况虽然表面上已经不责怪自己也不责怪国家,不过实际上真的是这个样子吗?只是假象而已吧。对於国家,对於君王,青衣还有很多需要了解的地方。因为就算是现在,我也还不能够真正的了解到这一点。」季咸君的语气恳切。

「所以我希望青衣能够回到雁国去生活一段时间,不管最後是选择国家也好,又或者是选择成为黄朱之民也好,我都希望他能够再多想想。因为延王与延台辅都还在,不管对於青衣也好、对於两位也好,都还有机会能够弥补这个缺憾。」季咸君看着延王和延麒的目光之中带了期盼。

当时的自己,过於愤怒,被这样的仇恨掩盖了自己的心,然後做出了极其恐怖的事情,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或许,一开始,这就是自己没有能够遵照母亲大人的教诲所付出的代价。

只是,自己希望青衣也好、红袖也好,都能够找到新的契机,一如自己当初跨越了虚海,和屏翳君来到这边所展开的新的际遇一样。

「那麽红袖呢?」尚隆看着和青衣一样一起待在花园入口的红袖,虽然有从利广那边听闻一些消息,不过实际上还是不太清楚。

「红袖得到奏国去帮忙,欠下了太多的人情,而且在那里,还有红袖的羁绊。因红袖对於故国之事还是有牵挂,大概是因为当初才国大力帮忙奏国,说起来也是他的主意,所以其实对奏国是有畏怯之心的吧。」季咸君也将视线看着红袖,「所以红袖师傅的意思是让他去一趟奏,至少得还清积欠的东西才行。」

「屏翳君也是胎果吧?那麽您和屏翳君是。。。?」六太则是将注意力看向好像和太师远甫已经说完话,走到花园入口附近的屏翳君身上。

「虽然在这边,因为卵果是长在树上的,所以并没有这样的关系。不过,在那边的时候,是我的哥哥,以血脉相系的哥哥,也是从我出生以来,一直照顾我的哥哥。」季咸君难得的回答了这样的问题。

原来如此,兄妹一起度过了虚海吗?真是罕见。

第三十九章(39.6)

尚隆想起另外一件事情,「那麽两位,这之後有甚麽打算呢?」带着些许的思量。

「那边的故乡已经不存在,这边却也不是故乡的所在,又或者所谓的故乡是一直改变着的吧,」季咸君知道尚隆的思量,却没有说破,「这之後,大概就像从前一样生活吧,国家是绝对不会再踏入的了。就算如风中柳絮、就算如失根兰花,也不会再回到国家之中了。」

接着季咸君用着更为轻松的语气说着,「否则可是会烦死人的。」然後边说着,就边站起来,往凉亭外走去,像是要迎接甚麽人一样。

尚隆与六太顺着季咸君的走向一看,有两个工匠打扮的人正往这边走来。

博古与侬人。

这阵子在金波宫的太师府经常见到两人的踪迹,从度卿君说出两人会来金波宫以後,随後不久,两人确实也到了。

两人一到了金波宫,便开始着手太师府的修复工程,到今天为止已经差不多完结了吧?

走近的两人恭敬的行了礼,按照惯例伏跪在地上。

出乎意料的是季咸君的动作。

虽说从度卿君的说法早就得知两人和季咸君似乎有所交情,不过这场面是怎麽回事?

因为季咸君就像刚刚和水扬说话的时候一样,蹲了下来,手托腮,而长长的银色发丝与曳地的衣摆,又再次划出美丽的弧线。

只不过,与刚刚的冷酷不同,季咸君的脸上浮现难得一见的笑意。

嘴角微勾着的弧度,都让原本就已经非常俊美的季咸君更形美丽了,宛如一朵盛开着的花。

不,应该说,就算是盛开着的花,在如此笑着的季咸君的身旁也相形失色了吧。

是为了博古和侬人而笑的吗?

真是难得一见啊。

更让尚隆和六太两人更加惊讶的,是博古居然不明所以的哭了起来。

拥有着强健体格的博古抽抽噎噎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伏跪着的身影传出。

第三十九章(39.7)

「啊,还真是爱哭呢,」季咸君用着尚隆和两太从未曾听闻过的轻快声音说着,接着就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条手绢,「把头抬起来吧,侬人也是」有着深深的溺爱意味。

然後等依旧哭泣着的博古和一脸无可奈何的侬人都抬起头来,季咸君将手上的手绢递给了博古,「别哭了,再哭下去,就连延王陛下和延台辅也会笑话你的。」

「谁让您那麽久的时间都不来看我们,将近六百年的时间连一次都没有来过!」博古勉强的忍住眼泪,但语调中仍然可以听见哭泣的声音。

「没办法,那里再怎麽说也可是国府呢。你是要我这样去拜访你吗?这种会造成骚动的事情还是别做比较妥当。再说,就算是红袖和青衣的师傅们,以朱旌的身分去拜访也非常不恰当,」季咸君的话语中明显的在调侃着博古。

「可是。。。,可是。。。,」博古还意图想辩驳甚麽。

「别再继续丢脸了,」冷不防的侬人从旁拍了博古的头一下,「不过,这回,您答应的事情,可一定要做到。」

虽说季咸君是自己的主人,不过和度卿君一样,做为协助庆国的代价,主人给自己相当好的交换条件。

那就是能够离开国家之中,回到主人的身边。

就算与主人分开再久也不会觉得辛苦的原因,是因为知道总有一天会再次见到主人的。

因为彼此都是不老、不死的存在,只要活着,就会、就能够再见面。

「我知道了,你也还是一样的个性呢,侬人,」季咸君的语气中有着满满的怀念。

不管是博古也好、侬人也好,都是在最初、都是在那边的时候,都是在自己还在母亲大人的肚子里面的时候,就已经被母亲大人分派照顾自己的存在。

相处的时间已经长到无法计量。

第三十九章(39.8)

「这个,」侬人接着拿出原本放在袖中的物品,「是伯夷让百丈一起送过来的,说是聊表慰藉。」

【伯夷,神话传说中的神仙。山海经˙海内经:「伯夷父生西岳,西岳生先龙,先龙始生氐羌,氐羌乞姓。」郭璞˙注:「伯夷父颛顼师,今氐羌其苗裔也。」亦称为「伯夷父」、「颛顼师」。】

这麽说着的侬人随即放开了手上的东西。

随着侬人的动作,那东西也随即翩翩飞舞了起来,然後接着落在季咸君的发际上,就停住不动了。

是一只蝴蝶。

不,应该说看起来像是一只蝴蝶。

乍看之下是一只活生生、灵动无比的蝴蝶,不过如果仔细的看,普通的蝴蝶不会散发着这样的光芒。

是人造的蝴蝶,却又是如此的活灵活现。

「啊,是机关人偶吧?」季咸君看着原本灵动的蝴蝶乖巧的附着在自己的发际边,这麽说,「不是冬器,那麽就是机关人偶了。改天得去好好谢谢伯夷了。」

伯夷是五海龙王之一。

【此处的龙王概念,请见小野不由美,月之影影之海下卷】

五海龙王们和自己的交情向来很好,每当有谁从虚海那端穿过了蚀来到这边,总是为自己费尽心思,不想看到自己的心情低落。

因为这个时候,就是代表自己一族的逐渐消亡。

因为每当这时,自己的心情就会受到影响。

而这次,是守真来到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五海的缘故吧,所以才会让百丈辗转送这样的东西过来。

机关人偶是属於那边的东西。

看来,自己也让许多人担心不已了吧。

「是啊,」心情已经逐渐平复的博古,眼眶周围仍旧红红的,但情绪也已经稳定了下来,「那麽我们也该去看看太师府已经修好的地方吧。虽然花了不少的时间,不过都已经完成了。」

「嗯,」季咸君点点头,又向延王与延麒告辞,随即和博古与侬人离去。

隐约还可以听见三人的交谈之声,越走越远。

第三十九章(39.9)

庆国。金波宫。太师府

季咸君和屏翳君已经结束了在金波宫想做的所有事情-向该道谢的人道谢、检视被破坏的太师府的修复工程、青衣的事情,还有在谁也没有注意到的时候,重新对於路木、金波宫各处的术法做了检视与补强。

这样所有的事情都算完结了吧,现在就只等着向景王陛下辞行,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虽说大厅上只有季咸君和屏翳君两人坐着,不过两人却没有交谈,也是因为没有那个必要。

该说的不需要多说都能够明白,这里也不是可以谈话的好地方。

所以两人就任由这样的沉默扩散,不过却各有心思。

季咸君想的事情是关於泰麒与延麒的事情。

只要自己没有收到碧霞玄君的翠鸟,又或者自己不在五山之中的宫殿的时候,就不会接到碧霞玄君所传来的讯息与请求。

而就算是碧霞玄君也不知道两人的去向。

蓬山遭遇蚀的侵袭并不是第一次,又或者说次数是相当的频繁的吧。

因为麒麟的卵果流到那边去,并不是第一次。

泰麒也好、延麒也好,都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会成为麒麟中的胎果的。

泰麒失踪的那个时候,自己和屏翳君也并不是不知道,然而按照惯例是无从插手的。

没有碧霞玄君的请托,就不能够干涉蓬山、就不能够干涉麒麟之事,所以没有前往蓬莱或是崑仑搜索。

不过若是自己的意思的话,拥有太过强大力量的黑麒麟,不懂身为兽时的事情,就如同让不懂事的孩子拿着威力强大的武器,是多麽的危险。

所以戴国现在的骚乱,其实这也是原因之一。

而延麒,自己似乎可以体会上天的意志。

这麽说吧,当时的雁国遭逢开天辟地以来的第八次大凶,也所幸延麒当时还是兽,还没有完全成熟,一回到这边就变回了兽的模样,所以当然会有让他回来的天命存在。

或许,所谓的天理运行背後,都有他的道理的。

第三十九章(39.10)

屏翳君想的却是离开这座金波宫的那个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对於景王陛下,之所以甚麽事情都没有做的缘故,是因为妖魔。

应君王要求打造国家重宝的玄官们,选择了一种名为『流金』的护身符。

由四凶-饕餮、穷奇、檮杌、破镜这四种力量强大的妖魔所打造而成的『流金』。

【檮杌,本是一种凶暴的野兽,後来比喻为恶人。左传˙文公十八年:「颛顼,有不才子,不可教训,不知话言,告之则顽,舍之则嚚,傲很明德,失乱天常,天下之民,谓之檮杌。」幼学琼林˙卷四˙鸟兽类:「人之很恶,同於檮杌;人之凶暴,类於穷奇。」亦作「桃杌」。

破镜,神话传说中的恶兽名。汉书˙卷二十五˙五行志上:「古代天子常以春解祠,祠黄帝用一枭、破镜。」颜师古˙注引孟康曰:「破镜,兽名,食父。……破镜如貙而虎眼。」】

具有保护作用的『流金』,由於妖力过於强大,会让君王所持有的重宝产生混乱的作用,所以需要加诸各种封印加以协调,如此才可以让『流金』充分发挥功效又不产生妨碍

这就是那时候悲剧的开始。

用来封印『流金』的锁,在制作成对应的重宝时有两种方式,第一种方式需要以血祭的方式进行,以无数的百姓的鲜血为祭品,第二种方式则是需要一百年才能完成。

由於第一种方式实在太过於残忍,一开始便被视为不可行。

然而,大概是因为知道自己在位的时间已经不长久的君王,却急於获得这个宝物,所以那一天当所有的玄官正在努力为了封印而忙碌的时候,君王将自己和季咸君找来金波宫。

之後的记忆,就只剩下满地的鲜血与哀鸣而已。

而当时的妖魔,也把麒麟吃掉,所以获得了出乎意料之外的强大的力量。

之所以当初没有在映落城被屠杀时出现拯救,是因为两人正忙着把妖魔羁押起来,这也是洞府与祠庙会倒塌的原因。

因为当时两人也受了重伤,在临危之际没有选择只有把玄趾山当作是牢笼困住妖魔,否则一旦妖魔逃脱,一天就可以毁灭一个国家。

那时候的景王陛下,也没有逃脱出妖魔之手。

自己还记得已经被融合为一体的妖魔是这麽低喃着的,「真是太甘美了啊。」

也难怪当时的妖魔会如此说,因为王族的血足以与百万人民的鲜血匹敌。

第三十九章(39.11)

在那之後,当自己和季咸君恢复,而四凶也顺利的被打造成冬器之後,就一直是由茈玗保管着。

不属於国家,拥有自己的自由意志、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主人的重宝。

屏翳君又把思绪转向站在门口守候着的红袖与青衣。

红袖得去奏国,而青衣得回雁国去。

两个人必须要面对各自的处罚,这也是对两人最好的安排。

不过有一点是不同的,红袖的能力并没有被局限住,绝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红袖的原本就是有过长期的历练,而知道甚麽该做,甚麽不该做的人,虽然会莽撞,不过大致上是不需要太过於担忧的。

青衣却不同。

必须和延王回雁国过几年,青衣三百多年前原本期待体验的生活,不过毕竟用了太过勉强的力量,在这麽短的时间内并不能够完全复原,所以实际上季咸君封闭其玄法能力与医药技能和知识,直到完全恢复为止都不会解开。

为了如此,青衣的活动范围被限制在雁国之内,并且由原本就擅长音律的辛罗君-琼仙代为照顾。

对延王的说词,则是自己从红袖、青衣那边听说,两人曾和他们的师傅们去过辛罗君的洞府,所以去信请托了辛罗君。

延王当然也无从得知辛罗君和自己、和季咸君的真正关系。

红袖与青衣能够再选择重回到自己和季咸君身边的期限是,蓬山属於芳国的黄旗升起之时。

前峰麟死亡後,在舍身木的芳国麒麟的卵果,因受蚀吸引流落到崑仑,但一直没有找到。

妖魔死亡与出生的时候,茈玗会知道,虽然没有人这麽说,不过麒麟也是妖魔、妖兽的一种。

所以茈玗所感受到的芳国的麒麟的死期是不会有错的。

这也就是为什麽先前会和红袖、青衣回到黄海的原因。

本想去那边确认,不过却临时发生虺失踪的事情,不得不暂时中止计画。

再过不久舍身木上会重新长出芳国麒麟的卵果吧。

第三十九章(39.12)

不过这段时间除了受玄君所托要在蓬山看顾以外,还得先去那边做确认,同时也将麒麟的骨骸收回来。

这也是两人的工作之一。

毕竟,麒麟是拥有如此强大力量的灵兽,不理睬那些没有能够被使令分食的屍体的话,可不是甚麽明智之举。

想到此的屏翳君不禁想起了那个在自己、茈玗,还有红袖与青衣,在路上偶遇的未来的芳国君王。

命运里没有偶然只有必然,唯一改变的机会,是身处於命运之中的存在所做出的选择。

那个人,最後会做出甚麽样的决定与选择呢?

自己很期待。

庆国。金波宫。禁门

来自玄趾山的四人四骑要告辞了,最终还是拒绝了阳子的挽留。

虽然景王阳子有意愿请两人留在庆,但理所当然的被拒绝了。

屏翳君回想着。

尤其是当季咸君说起当时为何会离开庆的原因的时候,阳子露出了非常歉疚的表情,即便那并不是自己所犯下的罪过,却也是这个宝座必须要承担的重担。

但季咸君却说,「如果真要说起来,当时我和屏翳君也对玄趾山与映落城的玄人与百姓坐视不管了。或许这样的罪过,比起景王陛下更加的深沉。」

季咸君也说起为何会来到虚海这端、还有在虚海那端发生的过去。

「只是不想交出自己所保管的、很重要的东西,却因为人类的愚蠢与贪婪,而被残杀,那时候最後抓住的,只有母亲的手而已,只有手而已,就为了要让自己屈服,那时族人几乎死绝,甚至被浸泡在族人的鲜血之中。。。」方才这麽说着的季咸君的神情凝重,是因为在责怪自己做出了不该做的决定吧。

至於泰麒的角,则只能够静候蓬山的通知,等候属於泰麒的天命到来的那一天。

即便如此,景王陛下似乎还想做些努力。

不过季咸君的回答却让他放弃了这样的念头。

第三十九章(39.13)

「您有信心不被内心的黑暗所占领吗?您有信心对於不再次重蹈前人的覆辙吗?若没有,我们不会留在庆。因为如果再发生一次,那麽不敢保证这次会发生甚麽事情。」茈玗当时平淡的语气中,带着严厉。

或许是因为景王陛下意识到季咸君口中的事情究竟是甚麽,那大概就是这个常世所在的世界毁灭的时候吧。

这同时也让景王陛下总算打了退堂鼓。

因为景王陛下也非常清楚,不管是自己又或者是季咸君,所拥有的力量不应该属於任何一个国家所拥有。

「那麽就此告辞了。」四人四骑向送行的阳子与景麒道别,随即离去。

阳子呆愣愣的在当场目送着四人离开,脑袋中却还回响着方才季咸君对於自己的建言。

「对於水禺刀是否应该再做鞘的这件事情,请再多加考虑吧。因为再也没有比人心更恐怖的东西了,而能够映照出人心的水禺刀,会有多恐怖呢?失去剑鞘保护的心,会伤痕累累、终会崩溃的。这是给中岛阳子的忠告。」

给中岛阳子的忠告吗?

是啊,有多久的时光,没有听见谁这麽叫着自己的名字了呢?

或许自己也该再多想想了。

而屏翳君也对自己说了一番关於为什麽会必须要昇山,又为什麽即便是胎果的自己也会被选中做为君王的道理。

对於必须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获得的东西,对於必须要赌上一切才能获得的东西,才会、也才能够真心的了解他所代表的价值,也才有坚持不悔的毅力。

每当遇到困挫,也会想起这些东西是如何的得之不易,才能发自内心的珍惜他。

对於唾手可得的东西容易轻忽,颠沛流离的生活也才能体会这些单纯有多麽珍贵。

即便过程是如何的痛苦,但只要能够撑过,就可以得到不输给任何存在的强韧心灵。

没有不辛苦的人、没有不付出努力就能得到的东西、没有甚麽都不做,就可以高枕无忧的人生。

感到困顿,才会有努力的动力;感到疑惑才会去寻找真正的解答;感到迷失才会想要寻求不惑的正道

这麽说来,自己在那边的时候,和自己在这边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在体现了这段话的真意吧。

或许,就算是延王陛下看上去那麽风光无比的的君王,其实也曾经尽心费力,甚至是遭遇过各种苦痛吧。

也就是因为这些种种的遭遇,才能够建立、支撑起一个那麽强大的国家。

那麽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有所期待呢?

对於自己所担任君王一职的庆国,未来会是甚麽样子的期待?

可以的吧?

阳子看向依旧是朗朗晴空的云海上方的风景,在心中暗自期许着。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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