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骤雨狠狠的侵袭着这座落在海港边的小镇,消防海巡署连同警察在一旁海堤沙滩上来回奔波,就怕这种台风天还有民众在海边戏水,造成悲剧。
沿着海岸边警方拉起一条示警的黄色封锁线,大雨加上强风狠刮在每个警察海巡署的人员脸上,此时每个人脸都被吹的挣拧,仍咬着牙,手抓紧布条,努力完成工作。
「睿扬,这边好了没?」大风吹的衣服呼呼狂啸,穿着黄色轻便雨衣的男子皱着眉拉紧自己的雨衣,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这强风给吹破了。
「江队,」强风吹的睿扬的眼睛几乎张不开,他乾脆闭上眼凭感觉将布条绑紧,「海边我再巡一次,没问题我们就收吧,这台风天真折人……」
「好,你小心点,我上头等。」江杰用手抵住被风带入的雨水,半遮住眼,「手电筒带着,有什麽事照灯大喊,知道没?」
「好!」睿扬半眯着眼大喊应着,狂风呼啸声几乎要盖过他的声音。
待其他人员确认布条绑好压好後,睿扬转过身随手拿起一个手电筒,确认上头电池满格後,将轻便雨衣的帽子往下拉了些,有些艰困的朝海边方向前进。
这种十五级以上的阵风让大树都被吹的曳曳摇动,落叶满地,树枝折断,更别说人了,体重分量小一点的肯定被吹得东倒西歪。睿扬提着手电筒尽量压低身体的高度以保持平衡,大量的雨水倾斜着喷入他眼睛,视线模糊不已,他几乎看不到路。
咬着牙一步步的前进,脚上踩的沙子狂乱的飞散着,他半眯着眼观察着海岸边的状况。
提早示警让现场清的很空,除了大量的雨水溅洒和狂风肆虐,与海上一波又一波卷起的海浪外,一切都还在掌控内。
睿扬回过头想确认人员都已经离开,忽然离海岸边有些距离的大石上的黑点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停了下来。
「hey────」睿扬朝那方向大吼着,微弱的灯光根本照射不到那麽远的距离,「有人吗──」
那麽远的距离他实在看不清楚是人还是什麽东西盘踞在石头上,加上风雨的阻隔下让他的视线更加模糊,他只能靠着大喊来辨别是否是人。
远方的黑点没有动作,就像没有听见任何声音,睿扬停着看了一会儿,提着手电筒继续前进。
先不管那是不是个人,就算只是个漂流物也好,他得确定清楚。
随着距离越拉越近,睿扬越看心越凉,那飘逸的金色短发被雨水沾湿,黏在一块随着狂风被吹的乱七八糟,他这下确定了,这是个人,还是个男人。
「先生──」睿扬朝着石头的方向大吼着,狂风吹的他的头发纠结在一起,「先生──你听见了吗?!」
那黑影在狂风骤雨中稳固的坐在距离海岸边约十米的大石上,彷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忽然一阵响阵天际的打雷声轰隆作起,银色的闪电划过天际从云朵间窜出,震耳的声音在耳边起了严重的耳鸣现象。
睿扬咬了咬牙,朝那方向大吼:「你别动,我想办法去救你!」
睿扬转过身把手电筒的电源关掉,放到地上,这东西大概用不着了,反正局里也多的没处放。他从背带里拉出一个塑胶套子,里头装的是简单的救生衣和护镜,他们作这行的常常要下水救人,天气不好的时候这几乎是必备品了。
把救生衣快速的套到自己身上,带上护镜,虽然他算是游泳健将了,但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泳技根本是屁。
跨过沙滩,碰到海水的时候,睿扬才真的感觉到这温度有多低,他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的往着大石的方向游过去。
因为台风的关系让海水的波流很不稳,一阵大ㄧ阵小的波浪几乎要盖过他的头顶,睿扬尽量保持着让自己的头部能在水外的状况,以保自己能换气。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睿扬越感到一股奇怪的感觉,那风啸如此的大,雨水不停的拍打在他的身上,但那背影依然像尊雕像似的一动也不动的盘踞在那颗石头上,让他一度怀疑,难道这不是个人,只是个被丢弃的人偶?
游到离那大石约五公尺的距离後,睿扬停了下来,这边逆流的海流他几乎过不去了,海浪一波波高过他的头,他转向那颗石头大吼着。
「这里很危险!!」睿扬在海里载浮载沉,他大吼着:「你有听见吗?!」
那稳固的高大背影微微的挪动了一下,却仍然没有转过来。
「操!」睿扬忍不住飙了句脏话,救人最怕就是遇到这种不配合的,他不动就是不动,一副你奈他何的模样。
长时间泡在这种低温又时有乱流的冰冷海水里,人的情绪多少都会有些不稳,睿扬皱着眉拉住後背带里隐藏式的夹层,一把拉开扯出另一套救生衣,使尽力气往石头上抛。
因为他是就着从低往上抛的姿势,拿捏的位置不太准,抛上去的救生衣好死不死刚好打在那个人的背上,弹了一下落到那石头的旁边。
「穿上!!」睿扬大吼着,海浪呼咙的几声又几乎盖过他的声音。
那背影仍旧一动也不动的杵在那,睿扬火气真的上来了,他抬头往天空的方向一看,黑灰色的云层垄罩着整片天空,待会,势必又是另一波狂风暴雨。
他不是那种会放人自生自灭的人,这是他的工作,救人是他的职责,他也一直以此为荣,所以他不会丢下他,无论如何。
但如果成功救回去了,他肯定会狠狠揍他一顿。
睿扬深吸了几口气,正准备奋力向前游时,突然一个东西从天而降盖过他的头,是他刚刚抛上去的救生衣。
睿扬将救生衣拨开,抬头,正巧对上那人的眼睛。
那是双冷漠不带任何感情的双眼,灰蓝色的眼珠里没有一丝波澜,他额上有个深红色如玉般的烙印,微微突起,似乎闪烁着光芒。他注视着睿扬,最後朝着他反方向,那海浪波流最凌乱的地方跳了下去。
巨大的水花溅起扰乱了原本的海流方向,睿扬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待他回过神来才想起这个重要的事情──人呢?!
他有些慌乱的四处张望着,刚刚才落水的那个人就像是蒸发似的,完全消失在海面上。
怎麽会?就算是不会游泳的,也不应该灭顶的这麽快,人在海上有一定浮度,不可能在短短几秒就马上沉入底部。睿扬不死心的尝试在附近游看着,想确认人是否还在这。
此时,原本就不太稳定的水流忽然一阵旋转着,下头隐约出现个漩涡状,卷着水流一阵一阵的刷下去,睿扬一愣,心想不妙。在海里最怕的就是遇到这种黑漩涡,一但被卷进就真的会被拖进海里,到时可能连屍骨都找不着了。
他往着那人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犹豫了一会儿,最後还是往着岸边的方向游回去。
他不能死在这,这样会没有人知道他们失踪的这件事。
尽管理智上这样想,但心里却还是惦记着刚刚那一幕。
那个人从他面前跳下去消失了。
从事这种职业难免会看到这种天人永隔的状况,他不是没有遇过,只是这次他跟他的距离这麽近,几乎在咫尺之间,他应该来的即拉他一把的。
想着刚刚黑漩涡的状况,那个人会那麽快的消失在海上很可能是被那黑漩涡带下去了,而他刚刚就在他那麽近的距离,却什麽也没做……
睿扬咬咬下嘴唇,心里头有些不舒服的感受,他奋力的游着往岸边的方向。
去通报,那个人也许还有希望。
正当睿扬被一波一波的海浪折腾的体力快耗尽的时候,他终於到达海岸边了,还不及上岸,就听到一阵急促的大喊声。
「睿扬?!你在干什麽?!叫你巡个海,怎麽自己跑下海去了?!」狂风呼呼的吹着,但江杰的吼声依然清晰在耳,可见他有多焦急。
睿扬是江杰队上一个很认真的小辈,虽然资历还很浅,但做事认真负责,队上的人都很喜欢他,包刮他这个队长。
「有人……有人……」睿扬气很喘,一句话讲不个清楚,「有人掉进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