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电视的喧闹声完全吸引不了睿扬的注意,他直直的盯着墙上的时钟,时间指向十二点整。
桌上的手机黑着萤幕一动也不动的搁在那,睿扬不知道为什麽自己会那麽焦躁,只能拿起遥控器,来来回回的切换着萤幕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失踪的人到现在还是没消没息,三天过去了,恐怕是凶多吉少了。睿扬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想舒缓自己的情绪。知道有人死亡是一回事,亲眼目睹有人死亡又是另一回事,尤其他当时可能还救的起他,但他没做,心里那股焦躁的情绪不安分的直跳动着。
睿扬放下手上的遥控器,站起身到冰箱旁边拿出一罐罐装啤酒,把上头的拉环拉起,冰凉的液体顺着他温热的口腔到达胃部,稍稍减缓了他那股躁动不安的情绪。
他背靠着冰箱门,手上拿着啤酒罐,脑中不经意回忆起那狂风暴雨的一天,那双深灰色的眼眸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他没看过那样毫无感情的眼睛,冷漠的人他看过,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人也不少遇到,但那样毫无波澜、如此淡漠的眼神,他是第一次看到。
只是那样的天气下,那人怎麽会自己一个待在这样的地方?
说是去戏水意外受困也不像,身上没个任何的下水装备就算了,那完全不慌不乱的模样怎麽看也不像是个意外受困的游客。撇除掉意外的可能性後,会在那种狂风暴雨,随便一吹都可撂倒一棵树的情况下仍出现在海边附近只剩一个可能──他是故意挑那天气去的。
至於怎麽会故意在天气情况这麽差的情况下去海边,这睿扬就摸不着头绪了。但无论是什麽样的原因,绝对不会是一个太好的理由。
睿扬将喝掉的啤酒空罐挤压成一小块,随手将它丢进垃圾桶里。
走回到沙发附近时,那原本放在桌上黑着的萤幕忽然一闪一闪的震动着,上头显示着一串未知的号码。
睿扬一个箭步上去将手机拿起来,接起劈头就问:「江队,有消息了是不……」
那头停顿了一下子,最後传来了个男人低沉的嗓音:「……睿扬,是我。」
睿扬听到这声音,忽然冷了眼神,「打来干什麽?」
「你别这样,你听我解释,我是真的逼不得已的……」那头男人焦急的欲解释,却被睿扬冷冷打断:「讲重点,没事就挂。」
「你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吗?」
「解释?有什麽好解释?」睿扬冷笑着,他手插口袋,背靠墙,「婚都给结了,路是你选的,有什麽好解释的?选了就好好守着本分,别吃里扒外。」
「我爱你,我娶傅晴完全是逼不得已,我不爱她,我需要个婚姻作遮掩……」
「没什麽得不得已,我结了吗?我娶谁了吗?这路子怎麽看就看自个儿怎麽想,有多少的不同就有多少的眼光,踏上就该有所准备,怎样的颠颇怎样的坎坷也只能往肚里吞,如果一开始就想着一条平稳的路,当初就不应该开始,懂?」睿扬的语气很冷淡,兜在口袋里的手不经意的晃了晃。
当初是在一个酒吧认识浦文博的,两人从第一次见面就对彼此有好感,接着在朋友介绍的拉拢下,他们私下出去多次,最後顺理成章地凑了一对,一年後,浦文博无声无息的结婚了。
这消息要不是他当初那麽刚好局里有公事得跑市区外勤一趟,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浦文博结婚了的这件事情。他永远记得他站在车外看着穿着燕尾服的浦文博站在新娘旁看着他那一脸错愕的神情,那表情充满着惊慌不安,就像是孩子做错事了被逮个正着的模样。
睿扬回给他了个冷笑,转身回车上。
会那麽错愕,代表着他不希望出现,不想他出现,就是不想让他看到,不想让他看到,就是不打算告诉他这件事了。
自己的情人即将结婚,自己却是最後知道的那个,甚至可能永远都不知道,如果他没有意外经过这个地方……这结局可悲的可笑。
当天晚上他马上接到浦文博的电话,他想解释,所以他听着。
他耐心的把他的话都听完,接着挂上电话,来到电话簿上将「浦文博」三个字上的号码封锁。
有些事情不需要解释太多,事情摆在眼前,再多的理由都是藉口。
既然结婚了,他理当退出,切割乾净,一切在这画上句点。
「给我最後的机会,让我把话说清楚,你再作定夺行吗?」浦文博有些低声下气的,「明天我在你家门口等你。」
「随你。」睿扬直接挂上电话,明天他排晚班,加上风灾过後加上情况工作量大增,他可能整晚都不会回来,那个人等不到人大概就会回去了。
睿扬看着手机上刚刚那串电话号码,将它输入到自己的电话簿里取了个「不需接」的名字,最後再加入封锁名单里面。
他不知道浦文博从哪个朋友那拿到他的新号码的,他们的共通朋友不少,要拿到并不难,但他换几支手机打过来他就锁几支。
他不想再跟一个结了婚的人有所纠葛,该结束的就结束,他不会继续留恋在一个不该留恋的人身上。
尽管曾经很痛过,但痛会随着时间消失,疤痕却不会。
翌日,睿扬才刚踏进局里就被一股强大的力道往旁边一曳,接着就被抓进旁边各队长的个人休息室里面。
睿扬一脸莫名其妙,正想发火,却看到江杰一脸神秘兮兮地凑在他前头,他眉一皱,奇怪的问:「江队?」
「哎,我知道这样做不太好,但这局里就属你最靠谱了……」江杰往後看了看,确认总司没在巡後,才凑到睿扬耳边:「你介意家里多住个人吗?」
「啊?」睿扬一脸奇怪,「你不会是被大嫂给扫地出门了吧?」
「不不不,不是我啊……」江杰的表情有些好气又好笑,「你说我这个帅样怎麽被扫地出门?扫了被捡走都有可能啊。」
「捡?这麽大个儿怎麽捡?」睿扬笑了,他们这小分队的队长平常工作时正经八百的,一但卸下工作什麽话都兜得出来,完全没阶级距离,「那怎麽着?是哪个倒楣家伙被扫了没地方去?」
「没人被扫,是我亲戚的小孩从国外回来了!」
「亲戚的小孩?」睿扬挑了挑眉。
「这事情说来话长……」江杰皱了皱眉,似乎不知要从哪起头好,「总之我亲戚的小孩在国外念书很长一段时间,他从还是个娃时就过去了,他老爸老妈怕他待的久了连母语都忘了,所以想让他回来台湾这边重新好好学中文。」
「当初我是答应他们让他来我家待着,但这阵子我在搬家忙乱的很,东西乱七八糟的,总不能让他一回国就跟着搬东西,这样对待这孩子对他爸妈也太说不过去……话兜远了,是想问问能不能借你家住一阵子,等我这弄好再把他接回来?」
「多大的孩子?男的女的?」睿扬思考了会儿,问道。
他租的房子只有一房一厅一浴室,如果那孩子搬过来想必也只能跟他挤一间房,虽然他的床够大挤上两个人都还绰绰有余,但若对方是个女孩子可能就不太方便,在怎麽样他也是个单身男人,男女共处一室挤一床,怎麽想都不太合适。
「别担心,是男的,」江杰似乎读出了睿扬眼中的疑虑,「二十岁上下,大学生年纪的,很静脾气很好,就人冷漠了点,但不会给你闹事添麻烦的。」
「嗯,什麽时候来?」睿扬打开手机翻了翻自己的行事历,他下个月的日期格子都填得满满的,他微皱了眉,「但我可能没太多时间照顾他,我之後有些忙……」
「没事,他可以自理的,就可能要叨扰你一阵……」江杰话才说一半,忽然一阵猛烈急促的敲门声剧烈拍打着,「江队,江队!」
「进来。」江杰道。
冲进来穿着第二分队小队服的男人脸色很慌忙,他朝着江杰急喊道:「紧急事件,沙滩上多了很多人的屍体!」
「什麽?怎麽回事?」江杰皱起眉,嗅出了点不寻常的味道。
「那天风灾过後我们有重回沙滩附近巡了几次,怕再次登台的台风会摧了上次的防线,今天再次回去查看的时候,发现我们布的防线、阻水砂石全部不见了,正想回去重布的时候一个小队员踢到了什麽软软的东西,一个尖叫,才发现沙滩上居然布满了已经腐烂发臭面朝下仰卧的屍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