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来,他们之间的关系迈入了友达的阶段。
偶尔,她在路口站勤的时候,他会刚好经过,但不会去打扰她,只是将带来的咖啡或饼乾以纸袋装着,放在她转头就能看得见的地方,然後静静地离开。
现在,她警局的置物柜里已经收集了一小叠浅黄色的便利贴,上头写着的内容通常只是短短的几行字,却总让她心暖很久。
偶尔,她下班之後路过凤姨的面摊,他会刚好在里头买晚餐或者乾脆把凤姨手头上的工作抢去,结果却意外地吸引了不少婆婆妈妈来光顾。
她私底下问过凤姨为什麽,得到的回答是:「自从我上一次不小心闪到腰之後,以默那孩子只要一有空就会过来帮我,你别看他总板着一张脸,他呀、一看见我受伤就慌得跟什麽一样,差点没直接把我送去医院了!」
她还记得那时候,凤姨的眼里流露出多麽慈蔼温暖的笑意。
趁着江以默在替她煮面的时候,凤姨还偷偷告诉她:「以默他家里的状况其实很复杂,老实说他也没完全跟我坦白,遇见他之後我一直不明白,像他这麽乖巧的孩子他的家人怎麽忍心这样对他?他没说,我也不敢问,我只跟他说:『不管发生什麽事,这里都是你第二个家』,一开始以默还有些避着我,大概是受伤怕了,不太敢相信陌生人,但久了我们就真的像母子一样了。」
是心疼,凤姨当时的口吻里,是满满的心疼。
偶尔,她会为了躲避哥哥和知凡在家里视若无人地猛放闪光而假借慢跑的藉口出门避难,然後她会刚好在某一条街上遇见也正好在慢跑的他,然後他会刻意放慢步伐配合着她一起跑到他们之前谈心的河堤旁,有时候一起吃一份卤味当宵夜,有时候就单纯坐在石阶上东南西北地乱聊。
然後聊着聊着,当时间晚了,他会坚持要送她回家,说什麽女孩子晚上一个人很危险,压根耳忘了她是曾经赏过他过肩摔的警察。
偶尔,她下了班之後会约他一起吃饭,有时候则是他邀约,通常他们都不会再约其他人,像是心照不宣似的,连用餐的餐厅都常常不谋而合。
然後久了局里就开始传出了些他们在交往的谣言,梁芙洛没有刻意去否认,偶尔被方心疯狂追问,她便来个沉默是金,任由他们去想像那些堪比偶像剧的浪漫剧情,对於他们戏谑的调侃她也百毒不侵了。
然而现下,她在方心百般撒娇央求之下,硬是被她拉来了大卖场购买一些她和她同居男友的日常用品,一路上还不停以过来人的身分跟她说些什麽「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从他平常的小细节掌握起」的诡异道理。
举凡他惯用的洗发精、沐浴乳、洗面乳甚至是香水,任何的味道都要由女朋友来决定,这样一旦他身上的气味改变就能够马上知道,他是不是瞒着你背地里乱来。
方心边说边拿下了架子上的男性沐浴乳,嘴里还低啐着:「死何捷这两个礼拜跑去南部出差,肯定跟那个死三号夜夜春宵!要是被我亲眼抓到,看我不一枪毙了他才怪!」
见她表情凶狠,梁芙洛忍不住笑了出来。
方心口中的男友何捷,是刑警局监识科的组长,年届三十,外表出众,一直是警界里受人瞩目的对象之一,偏偏他底下的组员五个里头有三个都是女生,而且工作不到一年就已经有两个向他表明爱意,根据方心的眼线透露,最近那第三个也正蠢蠢欲动地想要对她的男人伸出魔爪,气得她差点直接上门找人家单挑。
而这次偏偏好死不死何捷到南部出差跟着的又是那个「三号小姐」,何捷行前,他们为此还大吵了一架,差点闹成分手。
今天就是何捷从南部回来的日子,方心会拉着芙洛出来,说穿了只是怕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会胡思乱想,不过事实上,她早就已经在脑海里排演过不下十种他们见面时的情况了,但十个里头有九个半全都是坏结局……
沉重地叹了口气,她把原本放进推车里头的沐浴乳又拿起来摆回架子上,然後丧气地推着车往前走去。
梁芙洛一愣,连忙跟了上去,小手轻轻勾住了她的手臂,「怎麽了?」有些担心地问道。
方心摇摇头,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不是说他的味道由你决定吗?怎麽又放回去了?」见平常总是热情活泼的好友失去了活力,梁芙洛努力扮演让她依靠的角色。
「……」听见这问句,方心嗫嚅了声,眼眶逐渐湿了。
「怎麽了啦?你别吓我……」没料到一向乐观坚强的女孩会落泪,梁芙洛一时慌了手脚,只能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不让她的脆弱暴露在外头冰冷的空气中。
方心像是逃避似的往那温暖的怀抱中钻了钻,「……都已经八点多了,他早该到台北了……可是他……他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我……」明显哽咽的嗓音微弱地呜咽着,小手因紧紧地揪住芙洛的衣摆而泛白。
他不打电话来,她也没那个脸皮把手机带在身边一整天,到处确认收讯是不是满格,索性就把手机扔在车上了。
「说不定……说不定是塞车呀……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嗯?」梁芙洛扯开笑,努力地想让自己的理由听起来合理一些,小手温柔地轻抚着她颤抖不已的身躯,想要抚去她心中所有的不安。
「他一定是跟那个死三号跑去逍遥了……一定是这样……呜哇——」方心喃喃着,突然崩溃似的大哭了起来,整个卖场里瞬间充斥着她凄零的哭声。
纵使今天卖场里的人潮不多,那些异样的眼光还是纷纷的往她们这儿投射过来,梁芙洛有些尴尬地稍微低下头,唇瓣覆在她耳边低柔地安抚着她激动不已的情绪,额角的冷汗却不停滑落。
光亮的地面上忽然传来过分清晰的脚步声,迳自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方心根本没有听见,耳尖的梁芙洛缓缓抬起头,眼前出现的男人耳边还贴着手机,深沉的眸子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紧抿着唇瞪着她怀中的女孩。
削短的俐落短发让她能够清楚的看见他额角跳动的青筋,梁芙洛有些惴栗地咽了下喉,伸手推了推怀中还在抽咽的方心。
「干嘛啦……让我好好的哭不行吗?连我哭的权利都要剥夺,梁芙洛你会不会太狠心……」方心有些恼怒地拨开轻推着自己的小手,兀自埋近她怀里继续哭泣。
听见她这番堵气似的宣言,男人收掉了总是拨不通的电话,脸色更加铁青。
「方心……何捷他……」
梁芙洛察觉情况不太妙,出言想要告知怀中的女孩,却没想到方心会吐出这麽一段令人心脏差点停住的狂语——
「不要再提那个该死花心风流、到处拈花惹草的家伙了!他最好就跟那个死三号去夜夜春宵玩个快乐!玩到精尽人亡!我诅咒他一辈子再也抬不起头!」
面对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的异样眼光,男人隐忍着怒气,迈步在那个搞不清楚状况还胡言乱语的女人背後站定,咬牙冷哼:「你有胆再说一次。」
「……」听见意料之外的声音,方心猛地一颤,感觉到全身上下的细胞开始发麻。
见她颤抖着不语,何捷启唇刻意讥讽道:「嘴巴哑了,是吗?」
「我在做梦对吧……」方心怯怯地抬起头看向眼前抱着自己的女孩,垂死挣扎。
梁芙洛尴尬地咬了咬唇,下一秒,怀中的女孩便被眼前的男人粗鲁地一把扯了过去。
「啊!」方心慌乱失措地惊叫出声,尖挺的鼻子猛地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胸膛,伴随着疼痛吸入鼻腔的是她一直以来熟悉的香味。
嗅觉上传来的刺激直接了当地判了她死刑,她心一惊,小手迅速绕到他身後紧紧环住他,将脸顺势埋进他的西装外套里,咬着牙紧闭着眼,很乾脆地装死。
「要我夜夜春宵玩个快乐是吧?」何捷瞪着怀里那黑色的头颅,咬牙切齿道。
方心摇摇头,双手将他抱得更紧。
「要我精尽人亡,永远都抬不起头,是吧?」质问的语调愈加低沉,他周边的低气压持续笼罩。
方心死命地疯狂摇头否认,抱着他的小手已经沁出了冷汗,却仍旧不敢松手。
天晓得她要是一松手,眼前的男人会不会一枪毙了她,把她屍填大海?
她想都不敢想的收紧环抱着他的力道,头顶却传来更加森冷的嗓音:「你是想乾脆勒死我吗?」
何捷屏着气,脸色益发难看,垂在腿边双手因满腔的怒气而抡起,爆出了青筋。
他应该一掌劈昏这个趁着他不在胡说八道的女人,却该死的因为足足有两个礼拜没见到她而连稍微出手惩罚她都舍不得。
也不想想他在南部出差的这段日子里有多想念她,这女人满脑子就一堆奇怪思想,还把他当成那种滥情纵欲的男人,他简直会被她气死!
「你不生气、我就放开。」方心快口开出条件,现下她才管不了这麽多,保命最重要!
「你再不放开,我连生气的机会都没了。」他咬着牙,气息因为缺氧而显得紊乱,却仍是硬撑着冷硬的语调。
他才不想太快就让这女人知道他其实根本舍不得对她下手,就算有也一定是直接把她扛回家扔到床上好好的吻一番。
听出他语调里的异状,方心仍是有些顾忌,松手抽离的速度极为缓慢,她用力地闭着眼,直到原本紧扣的十指全数松开,内心预计应该要迎来的耳光却没有出现,带着满腹的狐疑,她小心翼翼地睁开眼,这才发现眼前的男人脸色发白的令人害怕。
「天呐!」她惊慌地低叫了声,小手连忙覆上他按在胸前平复呼息的大掌,恼羞成怒似的低吼:「你刚刚干嘛不推开我啦!」
「推开你然後让你有更充分的理由指控我移情别恋吗?」何捷瞪着她慌张的神情,嘴坏地轻哼。
「我……」被他堵得无话反驳,方心只得乖乖闭上嘴。
半晌,何捷平复了气息,空着的右手一手揽过眼前的女孩,发狠似的将她揉进怀里,低下头将唇覆在她耳边刻意冷声质问:「要你乖乖在家你等我,结果呢?我一回到家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出差了两个礼拜没一天睡好,一回到台北还要让我费心出门找你,电话打了也不接,好不容易找到了又听见一堆没营养让人吐血的话,你存心想让我气死,嗯?」
「对不起……」自知理亏的方心扁着唇,有些委屈地道歉。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警察干什麽?」他板起脸,故意不给她甜头吃。
「对不起嘛……」
「……」
梁芙洛愣怔的看着那相偕离去的背影,一时难以反应过来。
刚刚不是还在吵架吗?怎麽一转眼就和好了啊?还有……方心推车里这一堆东西都不要了啊?
无奈地喟叹了声,她认命地将推车里分散在卖场各处的物品一一归位,把推车推回放置区後原本正打算离开,眼角余光却意外瞥见了那自门口步入的颀长身影。
江以默?他一个大男人的来大卖场做什麽?
顿时,好奇夹带着玩心兴起,她蹑手蹑脚地尾随在他身後,身为警察拥有的矫健身手让她免除被发现的疑虑,她就这样一路跟着她走遍整个卖场,看着他从电子产品逛到家电,再从逛进了女性卫生用品的走道……
水灵的双瞳瞬间被诧异掩没,她小心翼翼地躲在铁架後,努力伸长耳朵偷听他摸出手机拨打出去的那通电话。
「以柔,你说你惯用的是哪个牌子?」江以默一手拿着手机,黝黑的眸子迅速的扫过架上琳琅满目的名称,在电话那端说出厂牌名称的同时找到了对应的商品。
手机里又传来了声音,「要日用和夜用的?好。」他复述了一次,然後明白地允声,又伸手往架子上探去。
半晌,他收掉电话,继续推着车往下个方向走去。
就这样,在他充满阳刚男性用品的推车里多了几包明显格格不入的卫生棉,沿途与他擦身而过的顾客多半会分神打量他几眼,男性的眼神以鄙夷不认同居多,而女性则多投以崇拜赞叹的目光。
梁芙洛走在他身後离了有段距离,为了怕他人起疑心,偶尔还会故意停下脚步拿起架子上的商品打量几眼又放回,然後才继续向前行。
後来江以默转进了饼乾零食的走道,站在高大的架子前颇似苦恼地思考着。
左右打量了一下,确定周围应该不会有人经过,梁芙洛见机会难得,唇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诡谲弧度,悄悄地朝他前进。
专注在挑选零嘴的江以默丝毫没有感受到她的接近,就当她距离他只差一个步伐时,推着一大车商品的工作人员突然从走道口弯入,低喊了声:「不好意思,借过一下!」便从她身旁迅速通过。
擦身而过的瞬间,被他坚硬的肩膀稍微碰撞的梁芙洛吃痛地低喊了声,垫着脚尖的步伐不稳地向後踉跄,撞上了後头的深绿色的铁架。
一连串的碰撞声引起了江以默的注意,他稍稍抬起头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捕捉到那微微皱着的小脸时眼神倏地闪过一丝讶异。
唇角正要扯开笑容,眼角余光却瞥见了在她头顶正上方摇摇欲坠的几罐饮料,黑眸瞬地一凛,他立刻抛下手中的零食包,修长的腿往右迈出了一大步。
「小心!」
低沉的嗓音撞进她耳膜,梁芙洛还来不及反应,右手臂立刻被一股强大的力道扯去,下一秒,她高挺的鼻子直接撞上了他包裹在深蓝色衣衫下的胸膛,刺麻的疼痛迅速地自她鼻骨上蔓延开来。
她才正打算要破口大骂,耳边接着传来的咚咚声响却让她一怔,愣愣地转过头,她才发现原本自己所在的位置上已经落了满地的瓶装饮料。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惊觉闯祸的工作人员立刻回过头来道歉,接着迅速蹲下身收拾着地板上的惨况。
拧着眉好一会,江以默这才稍微拉开怀中的女孩,深邃的眸迅速地审视着她还发着愣的小脸。
「吓傻了吗?」见她好一会了还没有反应,他伸手轻括了括她坚挺的鼻,笑问道。
「痛啦!」鼻尖传来的刺麻扯回了她飘远的思绪,梁芙洛低吼了声,粗鲁地打掉他作弄的手。
「撞到了?我看看。」望着她皱褶的小脸,江以默收起笑容,捧起她的脸仔细打量。
被他倏地转为严肃的神情吓到,梁芙洛愣了一眼,赫然发现他们现在这个距离好像有点暧昧,她尴尬地轻扯了扯嘴角想要退开,眼前的男人却完全没给她任何机会挣脱。
「江以默……」她轻喊了声想让他意会现下诡异的氛围。
「嗯?」听闻她的低唤,江以默分神看了她一眼。
「你会不会……太紧张了?」她稍微推了推他的肩膀,示意他该松手了。
意识到自己的踰矩,江以默连忙收回手,薄唇尴尬地扯了扯,有些勉强地转移话题:「你怎麽会在这?」
「陪方心来买东西。」梁芙洛很配合地答话,想快点化解空气里的奇妙氛围。
朝她身後望了望,却没看见半个人影,「那方心呢?」他微蹙起眉低问。
「跟她男朋友回去了。」她回答,然後快口回问:「你怎麽会在这?」
「喔,就买一些日用品。」江以默回头看了一眼推车里的物品,梁芙洛也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最後停留在里头最突兀的卫生棉上头。
察觉了她看了物品,江以默俊毅的脸庞闪过一丝赧色,有些难为情地解释道:「那是以柔托我买的。」
「以柔?」他说的是他姊姊江以柔吧?
她抬眼看向他,柳眉微挑。
「怎麽了吗?」她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江以默显得有些困窘,耳根子悄悄的泛红。
「没有,只是觉得你好像对你身边每一个女孩子都很好。」梁芙洛摇摇头,似无情绪的做了评论,心底却意外泛起几许波折。
「有吗?」对於她的评语,江以默不以为然地挑起眉。
「没有吗?」她抬起头对上他的眼反问。「你跟江以威明争暗斗了这麽久,却可以为了知凡放弃你拥有的财产,为了她在江以威面前低头;你是个男人却愿意替自己的姊姊买这些东西,我想你应该也知道刚才一路上有多少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你吧。」
她的理由让他不由地扯开笑,「这样就算好了吗?」江以默瞬也不瞬地望向她,眼底闪过一抹淡淡的、不知名的波动,轻声的询问似在寻求她的看法。
「这样还不够好吗?」读不出他眼底的笑意蕴藏着什麽,梁芙洛偏着头把问题抛回给他。
「我不知道,但也许还不够吧。」他抿着笑摇摇头,嘴角意外地扯出了一抹苦涩。
也许正是因为他做的还不够好,那个曾跟他在一起过的女孩才会转而投向江以威的怀抱,毕竟他拥有的金钱权势的确比他的温柔要吸引人的多。
没让她有机会开口追问些什麽,江以默旋即收起那短暂出闸的惆怅,转身若无其事般地继续挑选着架子上的零食。
「……」望着他带着浅笑的侧脸,梁芙洛敛起了笑容。
她不是没看见那一秒他分神的落寞,可他现下掩饰着情绪的笑容却摆明了不愿意对她说,不知怎麽地,她竟是感到有些难过。
他还没把她当成像知凡那样可以谈心的朋友吗?在他心里,她还只是个普通朋友而已吗……
「欸,你喜欢吃什麽?」他突然开口低唤,扯回了她低落的思绪。
梁芙洛回过神走近他身边,又听见他说:「给我点建议,嗯?」
「你确定要我挑?」她看向他挑起眉。
「挑呀。」他轻笑了声,比了个「请」的手势。
「不要後悔!」她警告似地低喊了声,便开始了掠夺的行动。
没一会儿,他原本还有四分之三空位的推车已经被各式各样的零食饼乾给堆满了一半,其中占了多数的是各个牌子的巧克力。
「还有这个!」梁芙洛捧着手心里的盒装巧克力转过身看向他,笑得一脸灿烂。
江以默一愣,旋即扯开与她同样的弧度,一个箭步上前来到她身旁故作吃惊地说:「想不到你这麽爱吃巧克力?」
「我也是女人呀。」听出他话里的玄机,梁芙洛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小脸却又迅速漾开笑容,讨好似地黏上他的手臂。「你中乐透吗?不然怎麽这麽好心,要买巧克力给我?」
「谁说我要给你?」江以默一脸无辜地看着向她甜腻的笑容,眼角含着明显挑衅的笑意。
梁芙洛一愣,唇边的笑容迅速僵化。
「你不是说……要我挑吗?」
「我是说要你给我建议呀。」他努着唇,口吻比眼神更加无辜。
「江以默!你敢骗我!」後知後觉地发现自己被耍了,梁芙洛恼羞成怒地低吼了声,抡起拳往他打去,小手却被他厚实的掌心密密的包覆,自指上传来的温热顺着血液流进了她胸口。
「……」
江以默笑瞅着她,等待她下一波的反扑。
「你……」感受到被他握住的右手越渐发烫,梁芙洛连忙抽回手,有些窘困地别过头。
笑望着将她微微泛红的模样烙印在脑海里,江以默这才终於放过她。
「好啦,陪我买完食材,我请你吃饭?」他询问的口吻极其低声下气,似在讨好坏脾气发作的女王。
梁芙洛瞟了他一眼,不大领情的哼了声。
「算我求你,陪我吃顿晚餐,可以吗?」挑起半边眉,他更加柔声地问道,看着她的目光揉进了几丝央求。
「……」
看着他深邃诚恳的黑眸许久,梁芙洛扁了扁唇,弃械投降地点了头。
「谢谢。」他真诚地道。
然後,她意外地发现,那时他唇边的笑容竟让她有那麽一瞬间有了一丁点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