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发毛的笑声不断回荡在教室这个小空间里,抓住他衣领的人终於受不了,将拳头高高举起.
”你...停!不要笑了!”制止的声音颤抖,可萧晋良还是在笑,无视即将落下的攻击,我这时才想到应该是我这个老师出面的时候了,但脚才跨出一步,男孩高举的拳头已经落下.
”哇啊!”
只是一瞬间,萧晋良在接触到攻击之前,突然站起身把桌子翻了过去,抓住他衣领的男孩首当其冲,尖叫一声便和桌子跌在一起,连带撞倒了另外两个人和三张桌子,站在另一边没被撞到的人,也因为萧晋良突然的发飙吓得摔倒在地.
刚才围住他的人都坐倒在地面,萧晋良又笑了,声音越来越小,接着脸色一沉,居高临下望着地上呆愣住的几个男孩,眼神尖锐刺人.
我愣愣看着一切发生,脑袋当机.
”这...这家伙有病!”回神的男孩们狼狈地爬起来,纷纷逃离教室,女同学面面相觑,跟着走了.
萧晋良独自一人站在凌乱的中心,视线落在自己的桌子,似乎在想要不要把桌子扶起来.不过最後仍是无所谓地坐回椅子上.
他就只是坐着,双手抱胸,低头将眼睛闭上.
恍惚中,我几乎以为在那里的人停止呼吸了.不知何时自己已经走到他面前,傻子般把手伸到他鼻头下试探.
还好,还有气.
猫一般的眼突然张开,我吓得缩了一下.”拍恐怖片啊?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把人吓死!”摸摸惊跳的心脏部位,我开始想起自己的身分.”还有,我可是希望你能安全毕业,和同学弄得不愉快对你没什麽好处.”
他抬头看我,还是那样直接的眼神,但少了点锐利,这样的他看起来意外地温驯.没了压迫感,我便毫不犹豫地将要说的话一股恼全托出来.
”那个...我想起你的事了,你一年级曾经找我说过话对吧?抱歉,因为我教的班级太多,所以没想起来...”边说,我边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一年前,我还不是作导师的,不过满堂的课仍让我每天忙得头昏脑胀.某天午休时间,我正打算好好睡一觉,突然有个没什麽印象的男孩来找我,说读不下去了,问我的意见.
我觉得很莫名其妙,这种事为什麽不找导师讲?要来打扰我午睡?而且这小子我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他干嘛找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很想睡觉的我,不耐烦地挥挥手,无视男孩愣住的表情,兀自趴在桌上就呼呼睡去了.
”...那件事我的确不对,但我先说清楚,我原本就不是什麽热血教师,和隔壁班漂亮又温柔的老师不一样,是个挺差劲的老师.但是我没想过要放弃哪个学生,所以我不希望你只有国中毕业就要出社会,太傻了!”
见对方乖乖听我说,似乎没有抓狂的打算,我随手拉来一张椅子坐在他前方,认真看着他.
这小子这麽温顺的时间可能就只有现在了!我得把握机会快点把他的问题解决掉,不然等他发飙,又什麽都做不了了.
”我现在好好听,你说.”
对方将眼睛微微眯起,我打了个冷颤,不过仍没有逃避他的眼神.可恶...别想用眼神就让我打退堂!我偏不!
过了半响,他收起审视般的视线,恢复方才的温顺.
”...我家有点问题,你看到了.”
我点头,他继续说:”我不想住家里,所以在存钱,要工作,学校顾不得.”
似乎已经说完了,他停下来等我的反应.
嗯...把他的话整理一下,也就是说他想休学去工作,是为了存钱好搬出去住吗?
”你知道未成年不能擅自租赁房子吗?”
”监护人同意就行,这没问题,他们也希望我搬出去.”
我皱眉,虽然知道他妈妈对他似乎不太和善,但还是很惊讶他竟说得那麽稀松平常,好像家人要自己出去是件理所当然的事.
又一个失败的家庭吗...
”也就是说,你不是因为讨厌上学才说要退学的对吧?”
”...不,我很喜欢...”他微微低头,从我这个角度可以明显看到他的眼睫毛,又黑又细长.
我思考着,他似乎决意要住外面,想阻止他去工作大概不太可能,可是我又没办法借他足够租房子的钱,该怎麽帮他...唉,看来我真的给自己找了个不小的麻烦.
算了!都淌这水了,就栽到底吧!
”你来我家住如何?不用房租,贴我一点水电就好,这点小钱可以吧?你也不用为了赚多一点跑去做大夜班,怎样?”
虽然我的窝不大,但多住一个男孩子还是不成问题.
听我这麽说,萧晋良难得地睁大眼,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你说真的?”
”少罗唆,你不住就算了...””我住!”怕我反悔似的,他赶紧接着说.
我觉得好笑,这小子总算还有像个16岁男孩子的反应.
”好啦!那我今天带你回去拿行李...惨...上课十分钟了!”突然发现时间早过了,我急忙站起来.以为上课的时候学生会回来,才想到这节班上是体育课,难怪都没看到人!
”就这样!其他的放学再说!”在冲出教室门口前,我头也没回地丢下这句话.可恶...要是等不到老师上课的那班去找主任,一定又会被念到臭头!
留在空荡教室里的男孩,脸上挂着难得一见的愉悦笑容,可惜匆忙离开的人没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