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嫣飛 篇三(完) — 第二十五章 生孩子

正文 嫣飛 篇三(完) — 第二十五章 生孩子

不过杨冠玲现在最要担心的,并非如何从吕禄身上拿到虎符。

而是要如何假装生孩子。

人躺在床榻上,照着上级的指示假假唉唷了几声,几个吕后的心腹挤着牲畜鲜血滴於盆中,来回走动装忙,也不知是要忽悠谁来着。

吕后站在她床脚,两眼冷然地凝望着门口,等着最重要的角色出现。

半会儿後,窦漪房进来了,手攥着一个平凡药箱,弯着腰,神情是异常的小心谨慎,汗珠在鬓角间凝成一线,沁透了衣裳,「太后娘娘……人来了。」

吕后忙不迭地把药箱接了过去,打开了盖掩,瞧见里头熟睡的纯真童颜,紧蹙的眉宇才渐渐舒展开来。

如同捧瓷一般,孩子的身体是易碎的,软绵绵的触感让人有种飘荡在云朵间的错觉,那一张小脸还是胀红着的,稀疏的眉毛隐隐皱起,眼睛还睁不开,粉唇微张,哭泣声嘤弱惹怜。

太后吕雉面容闪过一丝迷茫,她突然想起当年同样在襁褓中,自己呵护万分的孩子,她与他长年的心结纠葛,以及他日渐消瘦的身子……

仰起头,她垂下眼睫,沉着声问着:「人呢?」

窦漪房俯在地上,恭敬答道:「回太后娘娘,人已是被奴婢亲手勒毙,待其断气後屍首便交给了舍人处理,请娘娘放宽心,一切皆照娘娘吩咐做好了。」

「很好,接下来你也知该怎麽做了。」吕雉不耐烦地点了点头,朝着窦漪房使了个眼色後,便抱着孩子走出了椒房殿。

作戏如此,如此而已。

这个椒房殿内殿里只剩杨冠玲与窦漪房二人。

杨冠玲睁大着眼睛,坐起身,瞪着窦漪房,有些不敢置信。

「为什麽……要杀人?」

哑着嗓子,她困惑地质问着,满是不解:「你明明不是古人,为什麽还做得出这种事来?」

「这是一个命啊!是一个母亲的命!你竟然抢了她的孩子还把她给杀了──」

「──杀了人,又如何?不杀人,又如何?」

打断了问句,窦漪房抬起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表情极其平淡地凝视着她,眼底波澜不惊,「我只是懂得认清事实,做好自己的任务,试着努力存活,如此而已。」

冷笑一声,她讥讽道:「你以为你自己多清高吗?你只不过是没亲手沾过鲜血罢了,你这人实在太天真,总是把事情想得过於简单。」

窦漪房眸光越发阴寒,「在这後宫里,哪一个人可以全身而退?又有哪一个人可以永远保持乾净的呢?」

她嘴角笑意浓烈,「没有,根本没有。」

「……垂死挣扎,从来无用,凭你之力根本无法改变什麽,只能选择硬着头皮接受。」

瞅见杨冠玲一副无言以对的样子,她低着头,轻着声线道:「最後,我只是想提醒你,做任何事,千万不能妇人之仁。」

顿了顿,她语气趋於缓和:「与现实妥协……才是上策。」

一语方落,窦漪房转身便打算离去,可走没几步就听到那微弱的嗓音自背後传来。

「所以,我才要回家……」

回头一看,少女缩着身子,埋着头,两手环抱住膝盖,「所以,我一定要回家……」

杨冠玲抬起头,门牙抵着下唇,脆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不是张嫣,我不要成为张嫣,也从来不想成为张嫣,我只想好好活着,然後努力成功回家……」

语调萎靡依旧却万分坚定。

窦漪房愣住,瞅着这情形默了半晌才道:「你自己好自为之便是。」

丢下这话,她迈步赶紧离去,转了个弯,好不容易驻下脚步,身子却禁不住地瑟瑟打颤,她牙关咬紧,心里头难受到了极致。

同样身为穿越女,两人却是分别走上歧路,面对自己所选择的未来。

──────有点给他莫名小哀伤的分隔线────────

夜里,杨冠玲拄着脑袋,在烛火下百无聊赖地翻阅着竹简。

此时若严为了打听吕禄底细,已是离开後宫。

离去前他自然是千叮嘱万警告,半威胁半强迫:「正所谓人要顾好,财要收好,记性要长好,肚子肥肉要藏好,可毫无疑问,一直想我最是恰恰好啦~」

杨冠玲是忍了很久才不瞟他一个白眼,缓了缓情绪,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凝视着他开口认真问道:「你就不担心那窦漪房或着淮南王想要对我不利?你知道,我很需要你,你不在,我会害怕的。」

若严闻言一愣,随即露出难以置信的笑容,微斜着腰,他摇摇头,叹道:「你变了,真的,变了。」

转过身子背对着少女,他负手站立,逆光下形影挺直而朦胧,他轻声呢喃,仿似自语一般,个中滋味难解:「……我不在,你会感到害怕,你终於肯彻彻底底的信任我,你让我帮忙你,你开始在乎起我……这一切,感觉真好,真的,真好。」

杨冠玲听得只得低下头掩住脸上的羞赧,等他说完後本欲回话,却未料抬头後若严竟早已走人了。

──号外!号外!那家伙竟也开始害羞了!她脑补补得得意,神色猥琐地躺在床上笑了良久,心想偶尔讲点讨好话,换得一些难得画面也是不错的好消遣。

可当她正想熄灯睡觉时,却迎来了一位久未踏入她寝宫的人。

「──陛下?」

「嘘──」刘盈冲着她微笑,食指置於唇前,小声道:「早就说别这样叫了。想不到漫漫长夜,无心睡眠,我以为只有我睡不着,原来连你也睡不着啊?」

杨冠玲坐起身,一脸无奈:「本来正要睡了,你怎麽来了?刚刚宫女也没告知……」

「自然是偷跑来的。」刘盈凑到她身旁坐了下来,一派轻松道:「你也明白,整日窝在床上的感受实在是憋屈死人了,今天是因母后不在,才有机可趁的,不然哪那麽容易。」

杨冠玲皱起眉,「可是你的身体──」

「──自然是好一大半了,不然怎麽在这跟你说那麽多还不喘气?」刘盈悠悠笑开,嗓音温和如旧。

杨冠玲两眼盯着他直瞧,打量过後方点头笑道:「的确,你今日气色真的挺好的。」

刘盈莞尔:「就说没说谎吧?不过我还真需要喝些茶解解渴……」

杨冠玲连忙替他倒了杯茶,两手递了上去。

刘盈饮了几口,突然蹙起眉,轻声问道:「今日……可还好?」

知晓他问的是假孕之事,杨冠玲笑意退了一些,她垂眸,淡淡道:「我没能把孩子看得仔细,也没能救得了她母亲……」

不由自主地缩起身体,眸中渐渐有雾气晕起,她低着头,哽咽道:「刘盈,我是不是很没用?对於眼前的事情,根本什麽都没办法做,可我一点都不想害人啊……」

看她这样子,刘盈愣住,心房一阵揪疼,他笨拙的拍拍她的背,无言一会儿才涩声开口:「瞧你这话说的,那我怎麽办呢?你可别忘了朕还是个皇帝,况且那人还是我亲生母亲呢……」

杨冠玲闻言抬起头,止住了抽泣,她吸着鼻涕,抹了把眼泪尴尬道:「对不起了……」

刘盈浅笑着摇头,从袖里拿出了手巾替她拭拭泪,动作轻柔:「哭一哭也是好的,倘若埂在心里久了,想必也是不舒服的。」

帮她拨开了浏海,他眨眨眼,凝视着她笑问道:「怎麽,感觉可有好些了?」

杨冠玲点点头,回答:「好多了。」

刘盈笑出声来,「好多了不就没事了?」垂下眼,微仰起头,他背往後躺在了榻上,随後长长叹息一声,「可我怎麽就哭不出来呢……」

杨冠玲听了也不知该怎麽回答,无措地望着刘盈,却见他突然撩开眼皮,认真说着:「不如这样吧,你揍我一顿,把我打到哭吧?我知道你想痛打我想得很久了,反正今天机会难得,要不要试试看?」

杨冠玲一脸愕然,颤着唇道:「你、你该不会除了身体病,脑子也烧坏了吧?」话说的同时手已朝男人额间探去。

刘盈大笑,出乎意料地抓起少女腕部,一个反手便是让她躺在了床上。

杨冠玲被他这出其不意给傻住了,静默三秒才惊叫出来:「这该不会是真要生孩子了吧?」

刘盈一听,浑身僵住,好半晌才明白她意思,不由讪然一笑:「得罪了,我本无意冒犯,只是想让你也躺着而已。倘若我真做了什麽,脑子怕是真烧坏了,我也永远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他挪了挪,躺在杨冠玲身侧,与她保持了些距离。

「──既已许诺,便得重诺,不负你即是,帮忙你亦是,皆然如此。」

低语清幽而温和,如蓊郁林间微风吹拂,柔而宁祥。

杨冠玲心头一阵温暖,仰起头望着帐顶,不禁笑道:「来吧,看在你难得偷跑来,想说什麽就说吧,你呀千万别害羞,我会当个很好的倾听者的,当然偶尔也是可以回个几句的。」

「──又或者你想问些什麽,我说不定真的可以为你解惑喔~」

刘盈被她这话逗乐了,忍俊不禁问:「可否有问必答?」

「非也,非也,得视情况考虑,我还没那麽厉害……」杨冠玲晃着脑袋,顺着男人目光可见其侧脸严肃认真。

歛起了笑容,刘盈转过脸亦盯着帐顶的五彩结花,伴之而来的是一声轻叹。

杨冠玲有预感,郁闷桥段要来了,不过体恤刘盈是个病人,纾压一下总是好的,毕竟一直让他在那边唉声叹气也不是个好主意嘛。

更何况大家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互相吐吐苦水,也是应该的,说不定藉此机会还能转型朝圣母女主模式迈进呢。

此时刘盈开口了,「……母后这些日子,变得很苍老。」

「她很用心地照顾我,就跟小的时候一样……」男人眼神有丝追忆,语气却是说不出的怅然,「我突然间觉得时间过得好快,有一段日子彷佛空白似的,空洞虚无一片,不想恍然,光阴似水已在刹那流逝。」

杨冠玲闻言不免感慨,认同地点着头,「很多事情都是如此的。」

「──可我不懂,那样母亲怎麽又会如此恐怖,亦如阳光般,冬日暖柔,夏日毒辣。」

刘盈摇着头,闭上眼眸,无助地问:「杀如意、戚夫人以及许多我不知道的……现今还与那辟阳侯厮混着……我真不懂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虽说讲得并非若严,可听到辟阳侯三个字时,杨冠玲不由得呼吸一摒。

刘盈默了半晌才侧过头看她,嘴角轻勾,笑容牵强,「又失态了,真是抱歉。」

「不会不会,讲出来是好事,如你所说的,埂在心里久了怪憋屈的。」杨冠玲忙不迭的说着,摇头如波浪鼓般,随後笑靥如花开口:「何况都习惯了,不差这一次啦。」

刘盈挑高了眉,挺着背侧身正想逗她几句以示回敬,却见她突然道:「刘盈,你要用心去体会。」

「没有谁能帮你化解心结,所以,刘盈,你只能用心去体会。」

杨冠玲凝视着他,神情无奈带着一抹忧愁。

如果不是用心去体会,她不会知道生命的重要、身处於未来世界的幸福、以及懂得把握每一个珍贵的机会。

刘盈愣愣地望着她,随即垂下眸光,低声答道:「我会的,会试着用心去体会看看的。」

翻过身,他轻声说着,有些疲倦,「杨姑娘,麻烦请你讲些你那边的事情给我听听吧,我有点累了……」

知他不愿再谈,杨冠玲喟叹一声後倒也配合得与他聊天,反正只要是讲故乡的事,她是说一整夜也说不完的。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