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空，染上一片淡淡的灰。
被琴声唤醒的徐子杰，起床下了楼，对正在客厅弹琴的人说：「妈，早安。」
「早，阿杰。」徐母在他脸上一吻，「有没有做好梦呢？」
「有，我梦到游泳比赛得第一名，爸爸还很开心地抱着我又叫又跳！」
「又叫又跳？」她噗嗤一笑。
「对啊，叫得好大声，然後我就醒了。」
他一说完，徐子伶就神色慌张地从楼上冲下来，「妈，你有没有看到我的手帕？」
「手帕？你昨天不是放进包包里了吗？」
「对啊，可是我就是找不到！」
「包包给我，我帮你找找看。」徐母在包包里东摸西摸，没多久便掏出一样东西，「这包裹成一团的是什麽？」
「啊！」她叫道︰「我想起来了，我昨天就是怕它会皱巴巴的，才会把它包起来啦！」
徐子伶匆忙离开家後，徐母无奈哂笑︰「受不了你姊姊，老是这样糊里糊涂的！」
「没错。」他赞同，之後走到浴室洗脸。
一片白皑皑的雪，将门外的景色，变成一片银色世界。
从厚厚云层破茧而出的阳光，缓缓照亮四周，却一点也不温暖，空气依旧冷冽，徐子杰喜欢这样的天气，居住在多伦多这四季分明的城市，就只有冬季最令他满意。
上学途中，他经过一座公园，看见一名父亲和两个年幼儿子正在堆雪人。
两个儿子携手合作，仍比不过爸爸的速度，最後三人开开心心地为雪人装上眼睛、鼻子、嘴巴，以及四肢，如此和乐融融的画面，比此刻洒在他们身上的阳光还要温暖。
徐子杰站在原地注视他们好一会儿，才拉拉书包，前去搭公车。
＊
「很好，阿杰！」徐父按下马表，赞赏道︰「速度有变快喽！」
「真的吗？」徐子杰脱下蛙镜，喘吁吁地说。
「那当然，果然是我的儿子！」他得意大笑。
「那我什麽时候可以游得跟你一样快？」
「儿子，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只要继续努力，你总有一天会超越我的！」
「我可以超越爸吗？」他吃惊。
「那当然，就算爸爸没办法经常陪你练习，但我相信你一个人也没问题，连Michael叔叔都说你很棒呢！」
「因为我是爸爸的儿子啊。」
闻言，徐父又大笑起来。他知道爸爸最喜欢听这句话。
徐子杰九岁那一年，全家就移民到加拿大，徐父在当地大学担任游泳教练的工作；而身为钢琴家的徐母，也经常跟着乐团在世界各地巡回演出。虽然工作忙碌，夫妇俩却从未因此疏於照顾孩子，反而花更多心力在他们身上。
对当时的徐子杰而言，家人、游泳，就是他的一切，没有其他。
某日晚上，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的他，发现妈正坐在客厅沙发讲电话，神色凝重，语气也有些激动。
徐子伶走到他身边，他正要开口，却见她食指贴唇示意他什麽都不要说，接着带他回到房里。
「姊，妈怎麽了？」
她轻叹一声：「在和外婆说话。」
「又是因为外公？」
「是啊，好像又发脾气了，一直逼妈回台湾。」她躺在床上，「唉，真不晓得妈该怎麽办才好。」
他看着姊姊一会儿，突然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样东西过来。
「姊，手伸出来。」
「干麽？」她眨眨眼，伸出右手。
他将一条银色手链放在她手心，徐子伶一看，惊喜不已，「好漂亮，你怎麽会有这条手链？」
「上礼拜的总决赛我拿到冠军，这就是奖品。」他摸摸鼻子，「送给你。」
「送给我？」她张大眼，盯着手链半晌，却又笑笑地还给他，「阿杰，我不能收。」
「为什麽？」
「这对你来说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若真要送给别人，也该送给对你最重要的女生，而不是送给我唷。」
徐子伶的话，让他先是愣在原地，随即冷冷地问︰「可是我就是想给你，不行吗？」
徐子伶一怔，然後大笑，亲昵地抱住他：「哇，阿杰，原来你这麽爱我啊？」
「放开啦，不要就不要，当我没说过。」他挣脱她的怀抱，一脸不悦。
「别生气啦，只是这麽贵重的东西，我真的不能收嘛。」
「就只是单纯送你一条手链，想那麽多干麽？」
「我只是希望等你以後碰到喜欢的人，再把这条手链送给她，会更有意义呀，想想看，你未来喜欢的人如果收到这个意义深重的礼物，会有多开心？」
「我只想游泳。」
「怎麽满脑子就只装着游泳？跟老爸一样，你以後总要娶老婆的吧？」
「姊，我才十一岁耶。」
「那再过七年就没问题啦，我弟弟长这麽帅，一定很多人抢着要！」
他不想理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