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驾行驶良久,甚至隐隐可见第二道镇关之时,寒玥出声要众人停下:「且先寻一处隐密难以发现的地方,我们不能这样过镇关。」「是。」烟波示意驾车人和众暗部聚集至绿荫苍苍的空地,让车驾完全隐蔽在其中後,才入车恭敬的请示:「少爷有何吩咐?」寒玥踏出车轿,下令全数暗部和暗中保护的莫尘现身,语气淡然的询问烟波:「可有准备乔装的器具和衣物?」「皇上已吩咐过些许,属下这便取来。」「如此甚好。」
仔细的打量眼前四十来名暗部和莫尘一会儿,寒玥稍稍偏首思索一番,对一名眉宇同她有些相似的天阁暗部问道:「你叫什麽名字?」「回少爷,属下为天七。」「从现在起,你便是我兄长,名为华七,而我名华兰。」寒玥从烟波递上的易装衣物里,挑出一套松墨蓝袍给天七,自己则忽略众暗部惊讶的注视,选择一袭浅紫白蝶女袍让自己换上,一面吩咐:「我们兄妹两人要前往灵山山脚探亲,千万别说错。」「是。」
寒玥将三千青丝分成两股,简单的用粉色发缎紮在两侧,并让离魂察看可有需改变的地方。「你的脸太招人。」离魂简扼直白的道出重点:「把易容的东西拿来,你和你的兄长都需要做些调整。」众人聚在一块儿,缜密细心的点出该修缮之处,好让寒玥和天七的容貌能达至完美的雷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一对长相清秀的兄妹取代了原本的寒玥和天七,一行人亦踏上官道准备通过镇关。
烟波和长相平凡的地二乔扮成马夫和仆人,天七同寒玥及离魂一道在马车中,其余的暗部们和莫尘则是各自寻找同夥,先行通过第二道镇关。女孩神情淡然的阅读着帝王替她准备的书经,并对正抱着自己,但身体十分僵硬的天七道:「哥哥,你这般模样会漏馅的。镇关的驻兵各个眼力极佳,况且离京城愈远,其背後的势力更是错综复杂,若不想惹上麻烦,还是演得像些比较妥当。」「属下…哥哥明白了。」
「第一道镇关是如何通过?」「逍遥世子亲自领着我们通关。」「适才可将新的扮相和身份背景传回连城?」「是,烟波已处理完毕。」寒玥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明了後,便朝离魂道:「要麻烦你先消失一阵子了。」「嗯。若有不对劲之处,我会暗中处理掉,你尽管放心通关。」「好。」转瞬间,离魂便隐去踪影,留下仍有些不自在的天七和淡然自若的寒玥,独处在马车中。
寒玥虽是捧书状似翻阅,可实际则是在思索接下来的通关事宜。第一道镇关的驻兵全是司徒家和逍遥王府的心腹,要蒙混过去当然容易,更别说是逍遥世子亲自放行,可第二道镇关就非如此。镇关驻兵是份好捞油水的肥差事,各个官员们当然会想尽办法将自己的人给安插进去,其中亦不乏拓展势力和赃物放行。若是有心人想阻止她前往玄桦,在镇关将她拦下并安上叛国罪名,怕是天高皇帝远,连满心想护她的耀天帝也无从救起。
在这趟危机四伏的出使之途,离魂将是她最後的杀手鐧。鬼剑能走鬼道,可省下不少路程,但百鬼横行、生死抓替,一个不注意,她可是会命丧於此。「若真是遇上困难和危险,阴路定是要走的。」离魂的嗓音淡淡的响起:「不过,兴许阎王会替你开条安全些许的道路,毕竟还是得给我些薄面。」他并没向寒玥提起,他们後头跟着魔王绯莲的事,想必有魔王相护,无论是人间或鬼界,路程都将安全无比。
「那便麻烦你了。」寒玥向离魂道谢後,轻轻拍了拍天七僵直的臂膀,一面观察通关进度,一边喃喃叹气:「天七,你太过紧张了。」「请您恕罪。」「你可有亲人?」「属下是孤儿。」听了天七的话,寒玥并没说些安慰怜悯字眼,仅是轻柔的道:「从现下起,你有个妹妹需要照顾,她只有你一位至亲之人。」天七愣神许久,才缓缓放松身体,语气也参了些柔性的说:「哥哥…会尽力的。」
「苍悔,本王有事想拜托你。」「真是稀奇…」汦苍悔伫立在树梢上,凉淡的道:「我目不能视,神力亦是不如以前强大,比起魔王您,根本是蝼蚁般弱小不堪。况且,你舍得让我去保护她?」拓跋墨竹微微抿起唇,低声的说:「本王当然不愿,可玥心思缜密小心,若是我三番两次出现,恐是会惹她猜忌。北蛮那头,也该是时候回去处置一番,否则哪能随时兴起前来探望她。」「本命香无法完全掩盖,倒也是个麻烦。」
汦苍悔抚着下颚沉吟些会儿,才慎重的应诺:「我定会让她毫发无伤的抵达玄桦。」「多谢。若是本王得到关於芩山神女的消息,定会立即告知给你。」拓跋墨竹对寒玥这趟密行,且是宽心不少。剑神向来一诺千金,神力同是纯正强盛,虽不如巅峰时期那般令妖魔鬼怪闻风丧胆,可对付凡人仍是绰绰有余。有了汦苍悔的保护,他便能安心回至北蛮,将该拔除了恶瘤给一次消灭,省得夜长梦多,徒留隐患。
「琅琊可是在玄桦?」「是,但本王不知他现下的身份为何。」「无碍,只要他在那儿便能有个照应。」汦苍悔身形微微一动,侧过首对拓跋墨竹道:「我先去跟鬼剑离魂打声招呼,你自己且注意些。术法过度使用,可是会引来天界的注意,别功亏一篑才是。」「本王自有盘算。」汦苍悔轻轻颔首,身影便瞬间消失无踪,拓跋墨竹则望着离镇关愈来愈近的车驾沉默不语。
寒玥本正和天七闲谈,好缓和天七的紧张和拘谨,却是被离魂突临的现身给困惑:「离魂,可是出了事?」言语之间,马车内竟是多了一道身影,让天七警戒的拔出匕首严阵以待。寒玥静默的打量着眼前倏然出现,却无一丝杀气的男人,三千银丝坠地,清俊的脸庞和一身刚硬气息,和那格格不入的覆眼白缎,令她有些紧绷和疑虑的转而看向离魂问道:「是熟识故人?」离魂满脸复杂之情的点头应道:「是。」
听到离魂的肯定回答,寒玥示意天七放松警戒之心,语调淡然客气的问:「请问阁下贵姓?」「汦苍悔。」直接了当地报出姓名,汦苍悔将首转向离魂所在的位置,平淡的道:「受人之托而来,顺路前往玄桦探访友人,若真迫不得已要走鬼界路途,冥炎定会给予协助。」「有你相助,定能毫发无伤抵达玄桦。」离魂露出浅笑,内心思索着待会儿在同汦苍悔细谈魔王之事,并对寒玥说:「他是上古剑神,可以指点你不少功力。」
「荒谬!世间岂有神祉?不过是无稽之谈。」天七无法信任眼前周身肃杀刚强的汦苍悔,朝寒玥劝道:「少爷,此人来路不明,即便是您的剑灵熟识,仍不可轻易信任才好。」寒玥听了天七的话语,并未做出任何回应,仅是冷淡的询问:「你所谓的受人之托,是指何人?」汦苍悔将脸庞转向寒玥和天七的方向,微微挑起眉宇,似笑非笑的道:「绝情。」「这趟密行,你打算以何种身份伴随?」「可能让我入主你身後的凡人?」
寒玥愣了愣,断然拒绝汦苍悔的提议:「不可,他是皇上的暗部。」离魂开口建议:「天七假扮功力不甚妥当,不如多你一人当兄长,好一路上有照应和掩饰。」汦苍悔细想一番,点头应下:「离魂和我说,你们要假扮成一对前往灵山探亲的兄妹,我恰巧在灵山居住多年,可替你们遮掩不少。」顿了顿,他又再道:「我便化名为华苍,为你们的长兄,不知世子殿下可能接受?」寒玥微拧紧眉,语气冷漠的问:「你对我的事情知悉多少?」
「离魂适才已向你说明我的身份,你认为自己能瞒过我多少事情?」汦苍悔淡淡的将问题抛回给寒玥,接着又对天七冷冷的说:「无知凡人,世间神灵只是隐隐於云海和六界之间,否定其存在是最愚蠢的想法。若这世上无神仙灵鬼之存在,剑灵又从何而来?你死後又该往何处去?」天七张大嘴巴,却是被汦苍悔犀利的言语给堵个哑口无言,只能悻悻然的闭嘴不语。寒玥瞥了天七一眼,并离开他的怀抱,起身朝汦苍悔客气一福:「有劳您了。」
汦苍悔轻轻托住寒玥的臂膀,将女孩给扶起身子,接着随手一挥,瞬间化身成一名年约弱冠、长相清秀并同易容後的寒玥与天七相似的少年,淡然的道:「既然是旧识的恳请托付,断不用向我致谢。」偏首侧耳倾听片刻,他便弯身将寒玥抱进怀中,平静的嘱咐:「约莫再三人之後,便会轮到我们,快些稳住阵脚才行。」指了指车帘处,汦苍悔对面色不善的天七道:「等会儿盘查时,由你去交代事宜,小兰由我来看照。」「你…」
「二哥,你照大哥的意思去办。」「可是他…」见天七愤怒难平的模样,寒玥无奈的叹息,且果断的下令:「离魂,你先入主天七的身体。有什麽争议或事情想说,等安然通过镇关再谈也不迟。烟波,我知你在外头听得一清二楚,别让我失望。」不等天七发表任何意见,离魂便直接进入他的身子,强行取得掌控权。闭上眼眸沉静片刻,待天七重新睁开双眼时,眸里已有一抹极浅的藏青流光:「好了。我暂时让他沉睡一会儿,通过镇关後便让他恢复意识。」
在外驾驭车驾的烟波,轻声的朝车里头道:「轮到我们了。」离魂安抚性的对寒玥笑了笑,随後便踏出车驾落地,客客气气的向驻兵道:「官爷,小的华七要和大哥华苍,及小妹华兰前往灵山探亲,请您检查纪录一番。」话正说着,他同时将两袋装了碎银的绣囊,塞进两名驻兵的手中,而後又恭敬的向後退了数步,好让驻兵们盘查。
两名驻兵不着痕迹地将绣囊收拾妥当,接着步上前撩起幕帘,随意的往里头瞥了一眼,便对离魂道:「可以通关了。」「多谢官爷。」语毕,离魂又朝驻兵客气一拜,才转身进入车驾,让烟波缓缓驶着马车通过关守。待远离第二道镇关一些距离之後,离魂离开天七的身子,语气冷淡的道:「有什麽问题,现下解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