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知道你对孙聿泽说了什麽话，但是这几个星期他都有乖乖来上课，的确是你的功劳，谢谢你替我解决了这件事。」主任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我的眼神充满感激。
「不会啦，那是我应该的。」腼腆地抿嘴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那时候看你们似乎处的不太好，我有点担心，看来是我多心了。对了，这是你这次在总校模拟考的成绩，考的很棒，再继续保持下去明星高中是没有问题的。」她从抽屉里拿出一份牛皮纸袋，从里头抽出一张纸给我。
我将视线稍微扫过所有的成绩，都还在我的预期之内，「谢谢，主任多奖了。」
「我一直很担心你会不会太累了，这样先修高中的课程不会忙不过来吗？」
我微微一笑，「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早点学一些高中的东西，之後才不会太辛苦，也是先苦後甘吧，我自己可以调适的，谢谢主任关心。」
我的确是才国三而已，现任的班级却是高二的进度，我周遭的学生都是大我两岁的学长姐，只有妍茹和我一样是国三，但不同学校。这样的状况下我和其他人都很难有共同话题，加上我不活跃，他们看我的眼神之中自然多了一分距离和冷漠。
但我并不在乎，那些眼光都只是他们的嫌隙而已，我只要做好自己就够了。
「你一直都对自己太苛责了，对自己好一点吧，偶尔也和朋友去外头玩玩，不要成天闷着自己，好吗？」主任温柔地笑着，那份温暖一直都是我心头的一股动力，更是让我依恋的亲情，我甚至把主任当成我第二个妈妈。
我轻轻笑着摇头，灵巧地回避这个话题。
「那你快回家吧，天很黑了，不要太晚回家。」
「好。」将成绩单摺好，我收到书包里，随意地看了抽屉一眼，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任何东西之後，我将已经空无一人的教室的灯关掉，再以缓慢的步调走回家。
我再脑中反覆思索，关於孙聿泽真的按时来上课的事情，自从上次交谈之後，他没有再对我摆出任何厌恶的脸色或者深沉的眼光，只是平淡的坐在我旁边，偶尔听音乐，偶尔看书，但不会和我说上一字一句。
这样对我来说固然完美，但同时我也在疑惑他会要我做什麽，关於我欠他的人情债。
但多想也没有用，还是好好念书吧，毕竟再半年多就要真正基测了，想到这儿，我的脚步又放慢，神经也跟着紧绷起来，我始终觉得模拟考的成绩还不够好，还不够，还要再好一点点，才能让妈妈欣慰。
推开家里的门，我的双眼在空荡的客厅里扫荡，妈妈还没回来啊，肯定又再加班了。我心疼地皱起眉，将书包放在沙发上。
犹疑了一下，我选择先加热冰箱里的饭菜，多年来的习惯，我知道妈妈舍不得再外头多花钱吃晚餐，就算饥饿也会忍到家里，只吃一些简单的料理，就算我用的再丰富，她也只会吃到不饿，然後留到隔天。
我一边在心底叹气，一边将盘子上的保鲜膜撕掉，再把里头的青菜全部倒在锅子里，开小火加热，用锅铲翻炒，另外一头也把白饭放到电锅，打开电源，加热。
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好，妈妈虽然身为女人，却很省，我在外头也不愿乱花钱或者和朋友出去玩，就连补习的费用也是因为主任看在和妈妈多年的交情份上只收我半价，所以我努力想得到优异的成绩，让妈妈欣慰，想让他赚钱有一个目标存在，至少她可以为我感到骄傲。
如果可以，谁不想生在富裕一点的家庭呢……
「小琴，在家吗？」熟悉的声音从客厅传出，我惊喜地关火，顺便拿着已经加热好的饭菜和碗筷走出厨房。
「妈，饭菜已经用好了。」
「啊，谢谢你，你还没洗澡吧？快去洗澡睡觉了，明天还要上课呢。」妈妈露出浅浅的笑容，「辛苦你了。」
「拜托，哪有妈妈对女儿说辛苦的？」
「最近在学校有发生什麽事吗？说给妈听听。」
我侧头回想几秒钟，「应该没有什麽大事吧，只是补习班那边来了一个新的男生，一样大我两岁，好像……不太好相处。」
「嗯？或许人家没有恶意呀，别太快下定论喔，或许他会颠覆你的想法。」
「我知道，妈，你看起来很累了，我不说了，你先去吃饭，不然等等都凉掉了，吃饱就去休息吧。」
妈妈的眼神突然变的很难过，她的手搭上我的肩头，笑容逐渐苦涩，「小琴，现在说这些或许很突然，但让你跟在我身边真的是苦了你，我没办法给你什麽童年，就连到现在陪你的时间也不多，你会怪妈妈吗？」
呼吸戛然而止，我的眼泪悄悄地溢满眼眶，我眨眨眼，伸手抱住了妈妈，不让她看见我即将落下的眼泪，「不会，我知道妈很关心我，所以我甘愿当你的女儿，我从来都没有怪你，妈，不要突然对我说这些好不好。」
「好、好，妈不说了。」她轻拍我的背，「你快去洗澡吧，我吃完饭也要洗澡了。」
「嗯。」我点点头，重新绽开微笑，「对了，妈，这次补习班那边的模拟考成绩已经出来了喔，要不要看？」
「不用看也知道你一定考的很好。」
我的笑容更大了，「PR值95哦，大概是第三志愿吧，没有很好啦。」
「第三志愿就很好了啊，你这麽聪明，没问题的。」
「到时候我一定要考上女中。」我坚定地看着妈妈温柔的双眼，「这样才能让妈骄傲啊，你可以和别人说你的女儿考上了女中。」
妈妈无奈笑了一声，「小琴，想考上女中的念头很好，可是别死心眼只要那所学校，其他学校也不错啊，我都没关系的，你有尽力就好。」
「我知道了啦，妈你快去吃饭吧，我要洗澡了。」
笑着推妈妈去坐着吃饭，顺便打开电视，直到她拿起饭碗的那刻我才安心地踏进浴室里，却也同时松了一口气。
褪下身上的衣物，我转开水龙头到最热的那一头，等待冷水变热後才踏进帘篷头下，顿时，一股疲倦的无力感缓缓从头顶流泄到脚底，我深深呼吸，让热水带走我全身的压力，紧绷太久果然还是会累啊……我淡淡地笑了。
不是不明白，身旁的大人都温言劝我不要过度逼迫自己，可是打从我有意识以来，就想尽力把每件事做到最好，失去了的那些注目，我只渴望能别再让人对我失望。
失望。那种眼光我已经承受了太多年，再也无法接受。
有些阴霾已经在我记忆里紮根，成为我多年来抛去不了的梦魇，就算身旁的人不断对我予以赞许，我还是无法肯定自己，他的离去是我追逐巅峰的压力，为了这个目标，我愿意牺牲身为学生该有的轻松，只为了完成他的期待。每个梦醒时分，他总在我忽梦忽醒的时候出现在我眼前，狠狠打垮我好不容易建筑的围墙。
他明明已经在我的生命里消失这麽久了，我无法恨他，更无法忘记，毕竟，他是赐予我生命的那人，他是我最亲密却永远无法拥抱的人。
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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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努力地往前跑，只冀望一个眼神肯定，救赎我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