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清楚我执着的是高分还是纯粹喜爱那成就感。
当我看见考卷上大大的红色数字，第一个闪过脑袋的就是一连串的脏话。
我以为我跟地理已经够熟够亲密了，没想到它竟然让我有总被背叛的讨厌感觉。
啧，好像是被劈腿被甩了似的。
「这次的考卷好难哦。」坐在我前面的纹荷傻笑的转头对我说，清秀的脸映着活泼淘气。
附和的点头，我皱起眉头抱怨，「尤其是那该死的多选。」
「赞同。」和我击掌，纹荷眨眨眼睛。
「你们两个够了哦。」右边的齐扬不甚开心的撇嘴，晃了晃他揉的皱烂的考卷，「我才四十耶，你们考七十几的还好意思说？纯心想气我是吧。」
「嗯阿。」很有默契的投以微笑，齐扬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齐扬是个很受欢迎的男孩子在这学校。
不过我跟他是属於不熟的那种关系，虽然坐隔壁。
想想跟他也只讲过几句话而已，不外乎就是「借过」那之类的。而本来我也就不喜欢和他那样彷佛全身都在闪烁的光源有任何牵扯，最好是不要有任何交集。
不知怎麽的，对他那样的人我一向抱持着莫名的反感。
也不能说是讨厌，但就是会刻意疏离。
「哇呜我及格了耶！」後面爆出了一个尖锐的欢呼，我们三个望望彼此都明白是谁这麽激动。
除了他还有谁。
「你会不会太夸张了阿。」齐扬挑眉斜睨着正在歌颂着上帝的方杰，有点讽刺成分的摇摇头。
「你这个拿四十的怎麽可能理解我的感受。」得意的笑笑，这欠扁的话语遭来齐扬的愤怒拳头，扎扎实实的打上了方杰的头颅。
响亮的一记。
方杰吃痛的揉揉头部，狰狞的瞪着坏坏一笑的齐扬。
我喜欢方杰此刻的表情，很真实很鲜明。
而我更喜欢他偶尔掩不住的低落，那突然间黯淡的色彩。
那时的方杰有着太多太多我想了解的情绪表情、太着迷。
──
化学。
嫌弃的瞪着本上的红色，有股想要摧毁它的冲动。
怎麽可以烂成这样，会不会太夸张。
睡意侵蚀浑沌的脑袋，眼皮好沉重好沉重。
用力掐掐大腿，我听见了後方的闷笑声。
是谁偷笑的这麽没有技巧。
「抱歉。」挤出明明想真诚却假的不行的笑容，方杰鼓起的双颊憋着想爆笑的噪音。
愣愣的盯着他的脸瞧，我突然有点感动。
他注意到我的举动，他觉得很好玩，他有在注意我，他喜欢。
然後真的我就开始生起气来了。
气我自己竟然可以为了这麽白痴的理由开心成这样。
「欸我说真的。」挥挥手想唤回我的注意，方杰无奈的蹙着眉，「我是真心想要道歉的。」
听他在鬼扯。
但我还是给了他一个微笑，「我原谅你。」
而这个笑容却让方杰怔住了。
我不能理解他此刻眼中的波涛，更不明了是什麽让他突然间扬起了嘴角。
「为什麽不多笑？」带着温柔，方杰露出好看的白牙，「你笑起来很漂亮。」
这回换我愣住了。
迟迟无法制止他灿烂如朝阳的笑意侵蚀我的心。
──
自从那次的大大轰动後（对我来说），我几乎有四天不曾与方杰讲过话，就算他就坐在我後面还不时地想要唤起我的注意。
甚至到了最後竟然很乾脆的用笔戳我的背，逼得我不想面对他也得硬着头皮转过身眯眼盯着他过分灿烂的笑颜。
「干嘛。」冷冷地瞪着他的嘻皮笑脸，我不是很情愿地拉拉嘴角，「你很烦知道吗。」
「知道阿。」耸耸肩，方杰今天穿了件白色上衣，左边胸口上有几个英文字母──Sincere、真诚。
说真的我实在不认为方杰跟真诚能扯得上边。
「谁叫你躲我躲得那麽彻底。」一脸怨妇样，他鼓起双颊抗议似的说着。
我不知道他这番话有什麽隐藏性的意涵存在，而我当然也认为他只是随便开开玩笑罢了，毕竟我们实在没有熟到可以进行这种对话的程度。
我的沉默让方杰的眼中闪过了淡淡的玩味，来不及反应的，他捉住了我的手臂。
怔怔地望着那束缚，回过神後才不是滋味的奋力甩开。
深深地瞪着方杰脸上的自若，彷佛他方才所做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包含他莫名其妙的言语和意味深长的表情。
我讨厌他此刻的笑意，好像有什麽被他看穿之类的不安全感。
不安全。
我从没想过方杰会给我这样的感觉，这不安全。
「所以……」停顿了下，他别扭的抓抓头发，「你为什麽躲我？」浅浅的绯红扩散於他的耳根，我忍不住轻笑出声。
「干嘛啦……」更红了那耳朵。
抿唇努力克制住脱口而出的笑意，我摇摇头。
方杰静静的看着我，然後突然露齿一笑。
那是个很真很纯粹的笑容。
是能和他衣上文字互应的、是足以绚烂周遭黯淡的色彩。
看傻了眼，对於他的毫无防备。
尤其我们根本不能称得上朋友。
「欸、徐维。」叫了我的名，我瞧见方杰颊上深陷的酒窝。
「嗯。」
「答应我别再躲我了。」坚定的，他说。
愣了会儿，我尴尬的垂首，带着辩护口吻地反驳，「我又没说我在躲你。」
他只是给了我一个「我又不是白痴」的表情。
我乾笑的摊摊手，然後便迅速地转回身，杜绝他的一切。
耳根好烫。
──
羽毛球比赛。
甩甩手臂，我微笑着举起手望着一旁紧张的纹荷。
「加油。」掌拍掌，我们齐声说着。
是双打，两男两女比赛，体育老师很好心地说若是男生输了就要请对手喝饮料。
所以对面那两人均以专注防备的眼神瞪着我和纹荷，好似我们会吃了他们似的。
只不过是请个饮料有必要这样吗？
还是，因为这影响到他们身为男性的尊严？
若是那我绝对会把他们打爆，因为我最讨厌的就是那样的性别歧视，凭什麽主观认为女生就不会比男生强？
凭什麽。
哨音响起，划开了场面的宁静。
周围的同学一面倒的为我们女方加油，惹来对手的一连串玩笑性质的脏话和不雅的手势。
「小维，交给你了。」纹荷笑笑，很是信任的朝我点点头。
「等着看吧。」勾起嘴角，极为自信的发球，很漂亮的抛物线飞往对手。
当然他们顺利的接到了，但只可惜他们不懂得什麽叫做陷阱设计。
「纹荷！」呼唤着，只见纹荷已经出现在网前并且蹲身跳起，很完美的杀球直接淘汰对手的机会。
这就叫作「晚死不如早死」。
欢呼声很大，相对的对手的脸色就真的很难看了。
抱着破釜沉舟的精神，他们继续奋战，只可惜遇上了我们这两个不知放水的家伙。
傲视着对面两个气喘吁吁的男孩，纹荷笑笑，「别小看女子羽球第二名的实力。」
我看见他们脸上瞬间的僵硬，以及爆出口的脏话。
笑了，我和纹荷击了个掌。
「也别小看第三名哦。」我说，伴随着是另一串乱骂。
饮料到手了。
这是我会笑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