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过无焰幽谷之後便是坦途,此後便带着一身的轻盈跟洁白重入轮回,这里已再没幽暗气氛,却有淡淡的芳香。
况天佑见到在远处彷佛有座神坛,这越行越近,他的脚步也从一步两步逐渐转为奔跑。马小玲就在那儿,成了大字型站着不动,头却偏到一处沉沉垂着,一见即知仍未苏醒。况天佑只道再几步便可触及,触及挂在心口令他悬荡不已万般放不下的马小玲,岂料眼前莫名一把大刀如风般削来,他诧然一见,及时地弯身闪过。
况天佑大恼,心道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靠近马小玲,拔足再奔。那持刀壮汉将长柄大刀一转,重重在地面一击,顿时地动天摇,无形之力将周遭一切全都往外卷去。况天佑往後一摔,足足卷尘几丈,才停了下来,他起身一见,才知场面惊骇。
原来马小玲周身几丈有五座将军石,分东西南北中,团团看着。刚才那持刀大汉击退攻势後,随即转身,入定成石,石头虽隐隐刻有身貌,但神色却令人不敢无状,俨俨生威。
而马小玲也不是站在原地,而是漂浮於空,离地数尺。况天佑缓缓挨近,细看後又更诧异,将军石乃是石阵,那是马小玲曾当他学生般粗浅教他的五行布阵。
这将军石如何布法、如何施展、如何解阵,况天佑当然不懂,他看懂的只是那五色将军石分别就是金木水火土,而土石居中,土将军那把大刀直挺挺目标就是马小玲後背。
「对不起,你刚才一意要闯,无端动了阵法,还好吗?」何有求从神坛後缓缓走出,似乎一切都已万事具备。
况天佑恼道:「你布这种阵法是要小玲的命吗?」
「这阵法只是怕有外人莽撞,防个万一罢了,就如你刚才那冲动举止。」何有求莫名抱冤却也不恼,笑了笑,「倘若马小玲真有法子破我这清心制念咒,再愁破这五将阵还不迟。」说着,他刷的一下将符纸直直朝空射去,隐隐的於空像是罩下一大片符伞,将马小玲牢牢罩着,而将军石果在符伞之外,但符伞一下子又消失不见。
马小虎见状,赶忙安抚况天佑的忧心:「天佑,你放心,这五将阵防的只是小玲若突破符阵,将她逼回牢笼罢了,对小玲不作攻势。」
况天佑仍难掩不安:「但那将军石连我都斩,我是怕小玲若真疯魔,到时一意闯阵,这五座石头不分好坏将她伤了怎麽办?」
何有求正色道:「若真如此,到时你我该担心的恐怕不会是马小玲,而是自己。」
何有求向来自负天份,对自己道术极具信心,若马小玲真能突破他的阵法,那表示马小玲已成一个他无法应付的可怕殭屍。眼下寥寥几人,要制住发了狂的失常驱魔天师,他光想着就觉得凶险万分。毕竟马家人沦为殭屍,会比寻常殭屍可怕多少,他一点都没谱,只听马小虎曾提当时疯魔的马小玲连人王和瑶池也差点招架不住,他就知道今天这场是自己也是大家的凶劫了。
况天佑似乎终於意会今天的危急,一时数不清的感受袭上心头,叹道:「你说的不错,我不该只想自己,你们也在危难中。我见过小玲失常的模样,你的顾虑是对的。」
何有求微微一笑:「你能体谅就好。」
「你一定就是何有求,我虽没听求叔提过你,但你能来这一趟,我实在感激万分。」况天佑伸手与何有求握了几下。
何有求微微一笑:「大哥虽没向你们提过我,不过你和马小玲的名字对我而言是如雷贯耳。我知道大哥和你们交情极深,即使这些年大哥和我断绝联系,但我仍常打听他的消息,我相信大哥若是还在,他一定会义不容辞来帮这个忙,所以我想替他完成。」
「对不起,求叔的事,我也很遗憾。」况天佑神情苦涩,失去亲友的伤痛已深到他对人世几乎已绝望,如果这回真得失去马小玲,真不知道自己会发狂到什麽程度。
「别这麽说,大哥是因我而死。即使这些年与我断绝往来,但我真的出事,他依然顾念手足,相比之下,我却从没做过一件值得他开慰之事。我只恨自己当初为何如此执迷不悟,如今悔不当初也来不及了。」何有求低下了头,双眼又泛了红。
况天佑再不说话,彷佛心口又再让命运的无情划了一刀。复生凄涩了脸,早是滴下几颗泪珠,愤然而又伤苦道:「有时求叔是臭屁得不得了,但我就是爱看他臭屁的嘴脸,人怎麽说不在就不在了……这个可恨的命运,就算他已经粉身碎骨,我还是恨他恨到想让他再死好几次!」
马小虎叹道:「这件事稍後再提,一来小玲之事急迫,二来有求此刻心情难复,暂时别让他太过难受,以免让他心神受岔耽误正事。」
何有求深吸一口气,强自振作:「没错,正事要紧。马小玲的状况我已听地藏王说明,但人要永生不死,这可是非人的折磨。天佑,你可得想清楚了,是否真要马小玲从此再无时间的约束,永生活着,不灭不尽?」
况天佑默默不语,一时难以抉择,好一会儿才抬头:「如果可以,我想尊重小玲的心意,我不想替她选择将来可能会後悔的事,尤其还是我这个活生生的样本。」
「这好办,我能让她自己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