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霏
眼前是亮的，一整片光的那种亮。
我往前走，一直走，想着在光芒中间到底可以看到什麽。
会是彦恺吗?他在那里等我吗?
「小霏。」有人从路旁走向我，温柔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揉揉眼，不敢相信我看到的那张脸孔。
「小霏，你还记得我吗?」
「妈咪?」我不确定地唤了声。
「小霏。」她伸出手，把我揽住。
「妈咪你回来了，你终於回来了。」我在温暖的怀抱中哭着。
「对不起，小霏，妈咪不是不爱你才离开你的，真的，你相信妈咪吗?」
我不知道该怎麽回答。
「你恨妈咪吗?」
我摇摇头。不恨，真的不恨。那是什麽感觉呢?我想，应该是一个孩子突然失去最熟悉气味的无法接受，还有成长时光少了一份关怀的遗憾吧。我大口大口呼吸着此刻围绕我的香味，小时候，不管发生什麽事，只要回到家，回到妈妈的怀抱里，闻到这样的味道，我就会觉得很安心。妈妈离开之後，我开始戒掉对她的依赖，戒掉最难割舍的亲情之爱，然後学会独立，慢慢长大。
「小霏，原谅妈咪太自私，伤害了你、伤害了爹地，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妈咪，这次你回来，还会再走吗?」我抬起头，看着她流着泪的脸庞，问。
她的眼神犹豫了。
「如果你不快乐，就不要留下来，小霏长大了，会照顾自己，会保护爹地，所以妈咪，你可以去追寻你想要的人生，不要担心我们。」
「小霏……」
我用力地抱了抱妈妈，然後松开手。「我很爱妈咪，所以我不想要看到妈咪不快乐，我知道，你需要的是自由，不是家庭的綑绑，那麽，我只希望妈咪不管在哪里，都可以记得我们，就好了。」
「小霏，谢谢你……妈咪有你这麽懂事的女儿，真的很幸福很幸福……」
「妈咪，你回来，是有什麽话想跟我说吗?」
她宠溺地摸摸我的头，「本来有好多好多话要叮咛你，可是我发现小霏已经长大了，很懂事，不需要妈咪叮咛了。」她在我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妈咪只有一句话要跟你说，我要跟你说，我很爱你，很爱很爱你。」
这一次，我们好好地跟彼此说了再见。
说了再见，就算不一定见得到，至少都不那麽遗憾了。
「你很勇敢，我刚刚都看见了，你真的很勇敢。」彦恺把我揽住，这麽对我说，「你终於可以好好地跟最挂念的人说话，并且因为爱，选择让她离开。」
「原来真的很爱一个人的时候，真的会舍不得牵绊住她，让她不快乐。」
「这是认识你这麽久以来，第一次知道你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是不知道为什麽，心还是会痛痛的。」
「痛是一定的啊，因为你很在乎，虽然分别的时候不难过是不可能的，可是你认真感受看看，在难过之余，是不是有一种……因为在乎的人得到幸福所以你也很开心的感觉?」
我捂着胸口，闭上眼睛。然後点了点头。
彦恺慢慢放开我，「雨霏，你爱我吗?」
我睁开眼，用力点头。
「那你希望我幸福吗?」
「当然。」
「就算我的幸福不在你那边，你还是一样希望吗?」
我愣住了。我当然希望彦恺幸福，可是为什麽，他的幸福不是在我这里呢?我们这麽相爱，爱了这麽多年，难道，我们不幸福吗?
「如果是我，就算你的幸福不在我这边，我还是希望你幸福，希望你比跟我在一起更幸福哦。」彦恺说。
「可是我不懂，为什麽……为什麽我们的幸福，不能是两个人一起呢?」
「因为，因为我们的爱，已经超越了爱情。」
「超越爱情，就不是爱情了吗?」
彦恺摇摇头。
「那麽是什麽?」
「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