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回幸福原点，杨羽晴走近阳台处，透过琉璃窗，看向街中某一人。
太熟悉的背影，在她走後，他走进一架深灰色的汽车里，那架汽车她已经碰了很多很多次。
她托着腮，没有理会日昇月降，也没有理会平安夜街外的暄闹，就这样一直摊着手又收起来，来来回回，发呆想着刚才自己抱着的严宇潮，想着刚才他的话。
没有依然，已经不同了。
手提电话响起。
「圣诞快乐！」今年第一个人和她说圣诞快乐，没料到是他，一个她认识不够一个月的方诺惟。
「圣诞快乐。」一开口，她才发觉自己哽咽着。
「你在哪？」
「我在这。」
「小晴儿，你这是个甚麽的答案！」
「方诺惟，我这个答案不好吗？你不要来找我吧。」
「你以为我这麽问就是要去找你？」
「嗯，不是麽？」杨羽晴很笃定，当听到方诺惟的声音，不知怎的就是很放心很放松。
「你太自信了。」那边箱笑嘻嘻的。
「我猜中了麽，你来找我了？」
「哈！为甚麽我要来找你？」依旧是嘻皮笑脸。
「不为甚麽，只为你是多啦Ａ梦，我是静儿。」
「这只是你想我去找你是不？好了，杨羽晴小姐，你在哪儿？多啦Ａ梦都要知道目的地才能用得上随意门。」
「但，我不想你来找我。」
「噢──为甚麽？」
「就是不为甚麽。」有些东西，原来没有原因，也不需要解释。
「也好，那要挂线了吗？」
「陪我说多一会不行？你的手提电话费太贵吗，吝啬鬼。」
「我又没有说不行，好好好，你想说些甚麽？」
「笑话吧！冷笑话或IQ题，你最拿手的。」
「又来了，你以为我是娱乐大使？」
「你不是，但你是多啦Ａ梦嘛，甚麽都会。」
「嘿……今天是平安夜多啦A梦都要放假的嘛。」
「才不!万能的多啦A梦，快说。」杨羽晴蹲在墙角，翘起的嘴角高高的。
「好吧好吧……」方诺惟开始和她扯了又扯，一个话题接一个话题，嘴巴就是不会累。上天下地，电视日韩剧，电影欧美还是动画，甚麽也可以谈个没完没了。
当然，说的是他比较多，杨羽晴就只爱听，偶尔答一二句话。
「小晴儿？」
「嗯，我还在，我还在听的。」
「知道啦知道啦，你也要配合我一下，回应我一下才行的，不要沉默起来，彷佛我一个人对着电话自说自话多奇怪。」
「是了是了，你嘛，怎麽平安夜没有约人吗？」深了口气，杨羽晴扯下了自己今早悉心盘的玫瑰髻，让长发自由垂落。
「没有哦，等你来约啦。」
「啧，就爱开我玩笑。」呼了口气，杨羽晴话说得太多，口也有点乾涸。
「哈哈，怎麽样，不行吗？」
呯！
倏地，电话两边彼此同时传出了呯的一声。
窗外，由漆黑转为缤纷斑烂，亮了起来。
杨羽晴拿着电话，转过身来，透过琉璃窗看到了烟花。
呯呯呯！小小的连发几颗小型的烟花，红的绿的蓝的，把整个铜锣湾的夜空都照得通亮。
「圣诞节快乐。」电话那边，方诺惟刚好说道。
她分神看了墙上的钟，刚好撘正十二点，圣诞节来临。小小的烟花应该是由附近商场发放，平日，圣诞节是没有大型的烟花表演。
「MerryChristmas──」她抬头看着那由璀璨变为平凡然後消失了的烟花，定晴在夜空中的某一点。「方诺惟，你在哪？」
「怎麽，和你谈了那麽久，终於懂关心我在哪了。」方诺惟和她说笑。
「你在哪？在家吗？」杨羽晴问得漫不经心。
「嗯，也是吧。」他答得随性。
「我见了烟花，你看见了吗？」杨羽晴又再问。
「没有，圣诞节不是会放烟花的日子。怎麽会有烟花？烟花漂亮吗？」
「嗯嗯，十分十分的漂亮。」杨羽晴推开了窗，托着腮看着街上某一点。「现在很晚了，我想挂线。」
「好吧，你早点休息。圣诞快乐，小晴儿。」
「哈哈，你也是，多啦Ａ梦方诺惟先生。」快速的，杨羽晴挂了线，才轻嗫道：「说谎！多啦Ａ梦也学会了说谎。」
杨羽晴托着腮再看了看站在那街中的那个人，那个人就站在和她平时总爱约定的地方。烟花熄了，没有再五彩颜色的点缀，同样是如初平凡的黑夜。
然後，那个人慢慢的走了，走到了马路另一端的巴士站。
再然後，巴士来了，他上了去。
再再然後，巴士走了，街上再没有那个人。
那个身影，由陌生，开始熟悉。
杨羽晴慢慢地关上了琉璃窗，忍不住的又再吐出一句话：「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