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的停留,当我再追出巷口时,琦绒已经消失在人群之中了,我看着眼前的十字路口,不知道该往哪一条继续寻找。
就在我还在犹豫该走左边还是右边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詹姆士打来的。
本来我还想问他,琦绒是不是在他那里,结果他开口就先问:「你追上琦绒了吗?」,我这才知道,原来刚刚在巷子里叫我快追的人就是詹姆士。
「麻烦……以琦绒现在的情绪来说,应该会先往熟悉的地方跑,你先打电话给几个你们比较亲近的朋友问看看,再没有就到你们以前住的地方去或乔治那找看看。」
「好,我等一下立刻就打。」我顿了顿,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米雪儿的模样:「米雪儿还好吗?」
「还好,我已经先让若华先带她回去了。」
「詹姆士,我……」
「好了,有什麽话等找到琦绒再说。」
结束通话後,我手都还来不及放下,电话就又响了。
「你在搞什麽!」这回是秉辛打来的,但他的声音好小声,几乎是用气音在跟我说话。
「你有没有看到琦绒!」
「你他妈的这次玩笑开大了!辣椒现在气到说要拿刀去找你了啦。」
「琦绒在你们那边吗?你们现在在哪里?」
「我们现在在雅慧店里,你先别过来啦,你来了我拉不住辣椒,店里刀叉那麽多,就算你穿盔甲来辣椒说不定都能捅穿你。而且琦绒现在也还在气头上……先这样,辣椒又在外面发疯了,我先去出看看,等风头过了我会再打给你。」
挂上电话後,我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麻烦依旧还是在,但起码我知道琦绒现在人是安全的。
回到家後,我打了通电话给詹姆士,告诉他琦绒现在的状况。
「嗯,他这样做是对的,我也认同他的作法,你们现在的确不适合见面,反正现在只要知道琦绒在哪就好,稍微给她点空间冷静、冷静也好。」
「嗯……詹姆士,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麽会变成这样。」
「也不能都怪你,其实我早就发觉米雪儿不太对劲了,如果那时候我能够再多留意她一点,应该就不会把你留在台湾了。」
「呃……」我怎麽觉得詹姆士这句话听起来怪怪的:「那、那你有什麽建议吗?」
「唉……帮你们打点工作、安排行程我都可以,但唯独这方面,我真的没办法给你什麽建议。」近乎全才的詹姆士难得自己承认他也有不擅长的时候。
「抱歉,又是因为我个人的问题给你添麻烦了。」
「算了,麻烦都已经到手了,该处理还是得处理。」詹姆士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後,又沉默了好一会:「我看,你现在不仅不适合和琦绒见面,最好也别再跟米雪儿有接触了。若华说,如果再让米雪儿和你接触,只会让她越陷越深。」
「她、她现在还好吗?」我现在真的好想一巴掌拍死自己。
「若华把米雪儿带回家了,这方面她比我有办法。这种时候,还是只有女孩子才有办法帮助女孩子。」
最没成绩的是我、最常闯祸的也是我,我到底在干嘛呀……
「那、那有什麽是我能帮忙的吗?」
「我也不知道呀,我连自己能做什麽都还不知道了。」詹姆士苦笑了几声说:「我最不会处理这种事情了。」
「呃……对了,米雪儿说以後要转往欧美发展,这你知道吗?」
「知道啊。」
原来我和米雪儿的事情,詹姆士早就已经知道了,虽然建议米雪儿转移重心的是若华老师,但其实他是知情的。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詹姆士才会那麽急着把琦绒带回台湾,因为在他的认知中,米雪儿和我会变成如今这样,是因为琦绒不在的关系,所以只要把琦绒带回台湾,一切应该就会恢复正常了。
谁知道会那麽凑巧,一回来就被琦绒看见我和米雪儿在一起,剧情瞬间就转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那现在怎麽办?」
「都跟你说别问我了。你在等你朋友的消息、我也在等若华的消息呀。」
我跟詹姆士又再讨论了一会,但似乎还是没有更好的办法,所以我们也只能选择继续等待。
挂上电话後,我瘫坐在电话柜旁,有些茫然的看着天花板。
或许是因为从我懂事起,就一直几乎都是一个人生活,自己照顾自己,什麽事情都习惯自己来,所以长久下来,我也就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只要自己肯负责,没有什麽问题是自己没办法解决的,但自从合约纠纷的事情过後,我才渐渐了解到,这世界似乎没有我想得那麽简单。
自己闯的祸、自己去收拾,这句话说起来很简单,但实际上做起来却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因为有时候不是你不去处里,而是你所惹出来的麻烦根本就不是你自己可以处理的,这跟你愿不愿意、负不负责根本没关系,因为不是你不去处理、而是你根本没能力去处理。
不管是前年的合约纠纷、还是如今的……嗯,就是如今的,这些明明都是我自己闯的祸,但到头来,我却都还是只能等着其他人来帮我解决。
这就我自以为的成熟、自以为的负责任吗?我突然觉得好想笑,笑自己的幼稚、笑自己的天真、更笑自己的无能为力……
不知道为什麽,我突然想起了一个很久没见的朋友,宏碁。
自从那天晚上後,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听加油站的人说,宏碁在我离职後大概一个多月後,就突然不见了,离职手续什麽的都没办,甚至连当月薪水也没去拿。
如果那天他没有及时点醒我,我和琦绒会不会就这样结束了?如果我们就这样结束了,後来的那些麻烦事,是不是也就不会发生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不由自主的苦笑了几声。
怎麽感觉如果没有我的话,琦绒她们好像都会过的比较顺利。
我甩了甩头,起身打算出门去走走、透透气,看了墙上的时钟一眼,已经凌晨十二点多了。
走在熟悉的小公园哩,我脑海里却全都是米雪儿的身影,尽管我已经努力让自己不要在想她,但却总会让小公园里的一景一物给勾起回忆。
由於我们搬来这里时,琦绒大都在忙着工作,所以这段时间里,我几乎都和米雪儿在一起,而这座小公园,就是米雪儿最爱来的地方。
就在我准备换个地方走走时,却在前方不远处的长椅上发现一个有点眼熟的身影,那个人仰着头靠坐在长椅上,嘴里还叼着一根菸。
「宏碁?」我走近一看,竟然是许久没见的宏碁,刚刚才想起他,怎麽那麽巧就在这里碰见他。
「码的!」我才刚走上前,话都还没说一句,就被宏碁一拳打飞出去:「真想不通为什麽是你!」
宏碁这一拳出手之重、力道之大,说是把我整个人打飞了出去也完全不夸张,因为我几乎都要被他打晕过去了。我瘫坐在地上,被打得有些莫名其妙,脑袋还有些昏沉沉的看着宏碁。
「你他妈就不能有点肩膀吗?你的揽趴是挂在胯下好看的吗?」宏碁冲过来,十分粗暴的拉着我的衣领说。
「什麽?」被宏碁一拳打得我头晕眼花,一时间我还抓不到他究竟在说些什麽。
「我勒干你娘!」又是一拳,不过这次不是打在我的脸上,而是一旁的红砖步道上:「你给我站起来!到那边给我待着!」
宏碁话说完,用力甩开我的衣领,转身就往红砖步道旁的路树走去,接着又是一拳,把路树打的剧烈摇晃。
我有些摇摇晃晃的走到宏碁刚刚坐的长椅旁坐下,用力的甩了甩头,还是很痛,但意识比较清醒了。
「你现在到底想怎样?」宏碁回过头走到我身边问。
「什麽想怎样?」我被他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Vite啊!你现在到底是想怎样?」
「啊?谁?」
「啊?我啊你个头啦啊!」宏碁又是一记重拳往我的头顶灌下来,不过这次似乎明显有留手了:「琦绒啦!」
「这次我没时间跟你慢慢磨。我问你,你到底还喜不喜欢琦绒?」
「喜欢,我爱她。」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好,算你过关,」
「可是米雪儿……」
「玉米,同情不等於爱情,过度的同情有时候反而是一种残忍。」宏碁挥了挥手,打断我的话。
宏碁的话顿时让我愣了好一会,同情不等於爱情?我对米雪儿只是同情,而不是爱情吗?但那些回忆……
「给自己多点自信,主动积极点,不要别人要你等你就真的乖乖的等,别人叫你去吃屎你要去吃吗?」宏碁顿了顿,看我没反应,又推了我一把说:「想通了吗?想通了就快去做,别又再磨磨蹭蹭的了。」
「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转身跑开。
「喂!等一下!」宏碁突然从後面追上来抓住我的肩膀说:「一年内,不要离开Vite身边,记住,在一年内千万不能让琦绒离开你身边。」
「Vite?你说琦绒?为什麽?」我看着宏碁愣了一下,因为他的表情认真的让我感到有些害怕。
「你不要管那麽多,总之记住我说的话就对了。」宏碁拍了拍我的肩膀说。
我突然发现,宏碁在说最後几句话时的表情,和我记忆中的他完全不一样,简直就像是两个人。
「去吧,记住,一年内。」宏碁又再一次的强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