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话｜双姝贺寿
（十三）西番莲计
珍儿一连痛丧二子，悲恸逾恒，自是将罪魁祸首乌拉继妃恨得无以为继，同时也为皇太极与哲哲毫无重惩乌拉继妃一事感到非常义奋填膺且极端不能接受。悲痛哀郁的心情一直未能舒解，时日一久逐渐积鬰成疾，不论太医如何诊治调养，吃再多的药，哲哲、玉儿怎般劝解，总不见好转。
豪格进宫上朝，从宫婢内监口中偶然听闻珍儿积鬰成疾一事，知一切皆为母妃所引起，故而打算代母妃至珍儿宫中向她赔罪致意，希望以实际行动来寥慰她心中鬰抑，同时让她宽心，日後能够好好地过生活。
是日，他召贝勒府总管，打算和他商议进宫探珍儿一事。
他在书房里边看书边喝茶，不消一会儿时间总管便速来，进入书房。
「奴才安达海给贝勒爷请安，贝勒爷吉祥。」安达海行礼恭谨道。
豪格放下手中的书，微笑道：「坐，我正好有事找你商量。」
「是，谢贝勒爷。」安达海在一旁的椅子坐下。「不知贝勒爷何事欲吩咐奴才？」
豪格轻叹了口气，说：「元侧妃的事情，相信你应有所耳闻吧？」
「是，珍主子一连痛失两子，积鬰成疾，病情一直反覆不见好转。」
豪格点头，「你应该知道，元侧妃的事情乃因我母妃而起，我知她积鬰成疾，心里总过意不去，而母妃尚在禁足中，所以我想进宫代母妃去看看她。」
「贝勒爷是不是想带些礼物进宫去？」
豪格复又点头，「没错，进宫探她总得带点东西去，好表示我的诚意。」
安达海想了想，笑说：「依目前元侧妃的状况来看，自然不适合送她赏玩之物。女人家所喜爱或常用的物件，无非是制作服饰的衣料、首饰或者是胭脂水粉，再不就是补身的补品，不如就送些补品和胭脂水粉好了。不知贝勒爷意下如何？」
豪格深深一想，点头。「也好，送这些东西应该是得体不失礼的。那你就找个时间，我亲自和你出府一趟。」
「贝勒爷何需亲自出府，这事交与奴才办理即可。」
豪格摇头，「还是我亲自和你出府一趟吧，每个物件我都要亲自挑选，这是我的诚心，我一定要这麽做。」
安达海颇为讶异，笑道：「贝勒爷如此有心，料想珍主子一定能够了解。」
「但愿如此了。」豪格低头，轻而无声地叹息，不太有把握地回应。
◆◇◆◇◆
豪格贝勒府邸大门口前停了一辆马车，豪格偕安达海走至门口，上了车，由总管安达海亲自驾车往市集的方向出发。
※※※
到了街市以後，豪格与安达海走在街上，一路选看些女人适用的物件，看了很多，但都不是很满意。
来到一家舖子，是卖胭脂水粉的，於是他们一前一後地走了进去。
进舖子以後，见有一位身量苗条风骚，长着双单凤眼，其上有两道柳叶眉，朱唇皓齿、肌肤白皙，身着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褙袄，颈项戴有赤金盘螭璎珞圈的华贵女子婀娜款步地走上前来。
女子是这舖子的老板娘，名唤夙露。她见走进的两位爷衣着不俗、品味超凡，尤其是走在前头的这位爷，一脸气宇轩昂、玉树临风般的气质，想来定是後头那位爷的主子，便魅笑着上前施礼。「欢迎两位爷，可是有什麽小女子能为您服务之处，但请爷尽量吩咐便是。」
豪格没有说话，只一昧不停地浏览着舖子里的绫罗绸缎、首饰以及胭脂水粉蒄丹等物，却一直踟蹰犹豫，迟迟未有决定该买哪一件才好。
夙露见豪格不语，担心他不满意舖子里的东西就要走人，便上前欲介绍几件好东西要给他看看。「这位爷，您是不是要挑选礼物送给自个儿心爱的姑娘呀？若是的话，小女子的舖子里，倒是有几件稀世珍宝可拿给您瞧瞧……」
豪格还是不说话，和安达海对视一眼，略摇头。安达海知道主子的心意，便让出了一个位置正要给豪格出去。
夙露眼见将要做成的生意就这麽飞了，心下略急，便娇媚莺语道：「这位爷，都还没瞧瞧小女子方才所说的珍宝呢，您就这麽走啦？既然来了，不妨就看看嘛，看看又不用花银两，有什麽关系呢？再不，看看其他胭脂水粉，送给姑娘家是最好不过的了。」
豪格还是迳自往外走去。
夙露岂能放走眼前这看似肥羊的大肥羊，於是便使出了「杀手鐗」。「您可知道吗，约莫一年前，十四贝勒爷府里的总管可是来过咱的舖子选购了一些胭脂水粉呢。由此可知啊，小女子这舖子里的东西绝对是上好的，不然十四贝勒爷府里的总管怎可能会上门来呢。您说是吧？」
豪格一听，怔住，遂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夙露。「你说的『十四贝勒爷』，可是多尔衮贝勒？」
夙露见豪格停下脚步，便笑道：「正是多尔衮贝勒。咱大金国不就只有这麽一位十四贝勒爷吗？」
「你方才说，他遣总管来跟你选购了些胭脂水粉，那他究竟选了哪些东西？」
「喔，就……，」夙露想了一下，回道：「就几盒胭脂、香粉，还有蒄丹。」
「那些胭脂水粉，可是什麽成份制成的？」
「就玫瑰、西番莲哪。」夙露笑道。
「西番莲？」
「是啊，西番莲多长在温热地区，在咱大金可是难得一见的呢。」
听闻夙露所言，不禁令豪格忆起先前汗父皇太极未登基以前中毒一事，便是由益补汤与西番莲交互作用後所引起的。那时据闻益补汤是由多尔衮所转赠，而虽说西番莲一事由婢女迎春认罪；且人已於狱中畏罪自戕，却未料今日正巧让他得知多尔衮曾派府邸总管来此购买西番莲所制之胭脂水粉的事情，不由得让他将这事与皇太极中毒一事联想在一起，若西番莲一事果真是多尔衮所为，那麽迎春便是多尔衮找来顶罪而牺牲的人了。他不禁要推测，皇太极先前中毒昏迷定是遭多尔衮设计陷害，幸终查获病因及时对症下药，否则後果将令人不堪设想。如今皇太极一跃成为大金国的新任大汗，即位前被迫执行了大妃娘娘阿巴亥的殉葬遗命，如此一来，多尔衮自是恨毒了皇太极，不良居心有可能蠢蠢欲动，挟怨以侍机复仇的他便成了一个随时可能会引爆的极大隐忧。这当下，他不由得替汗父的安危担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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