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
伟杰提醒我，纳罕着自己的多愁善感，我赶紧收起眼泪。
「我没事。」说着便走向小茵，把她抱住。
「小茵现在...开心吗？」我轻声问道，摸摸她柔软的短发。
「恩！」小茵很有精神的回答，听起来已经不再迟疑了。
沉默了半晌，我享受着怀里心爱的妹妹的温度，阿良和伟杰也都没有说话。
「姊姊也很开心喔！」我将她娇小的身体抱得更紧，轻轻地笑着。
「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什麽。」在阿良准备回家，在门外穿鞋时，我说。
「那就什麽也不用说阿！」阿良一派轻松的说着。「小茵的情况我已经听阿杰弟说了，你会有这种反应也是正常的啦！」
「真的谢谢你。」我正视着他，他也看着我。天色渐暗，风越吹越冷。但此刻我只感觉到热泪再度在眼眶里打转，刚刚控制住的情绪在直视他的眼睛後再度瓦解。我试着将眼泪擦去，但它不停地落，所以我慌了。
「好丢脸喔，你先别看啦。」勉强的笑着说，我把头低了下来。手遮着眼睛。
「其实感觉满特别的，平常的你沉默寡言，在学校都不太说话。现在却在我面前哭成这样。」他微笑着，在试图安慰的语气中还不忘调侃，我轻轻打了他的胸膛。
「怎样啦，意见很多耶。」我笑说。阿良伸出手抹去我半乾的泪痕，他的体温跟我那被风吹凉了的脸成了明显对比。
接着他张开双臂，我很自然的投入他的怀抱。我不知道现在这样算什麽，我喜欢阿良，阿良看起来也不讨厌我，但我们没有人先开口。我们总是用默默的体贴来关心对方，而不是用嘴巴说。
「那...我走了？」
「恩。」
我目送他离开。世界不知道怎麽的变得怎麽看就是怎麽美好，现在的我，真的很幸福。
幸福到令人害怕。
＊＊＊
「就是这样。」我点头。隔天到了学校，我把所有事情都跟梓繐说了。
「就是这样？」梓繐问。「那你也未免太夸张，你妹终於突破那道墙了，不是很好？」
「可是我感动阿...」
「停下，孩子。」梓繐制止我的泪水再度涌出。「你甚麽时候变得那麽爱哭啦？记得你以前可是半滴眼泪都不掉的喔？」
「是阿，我最近有点情绪化。」严格说起来，我是自从跟阿良搭上之後才变成这样的。
「好啦，这下你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她拨开额前的浏海。「我怎麽办？」
「说得也是，你跟陈卫翰到底在干嘛阿？」我问，但梓繐却啧了一声。
「可以的话，我真想忘记。」她说。
＊＊＊
一切似乎是从话剧比赛後开始变调的。
「我喜欢你嘛！怎样！不行喔！」
...我说了。我还是说出口了。
「咦？」
我们沉默了很久。好不容易我鼓起勇气，微微抬头看他时，却看到他在笑。他笑我？他因为听到我的告白而笑我？
「你笑甚麽。」气不过的我正眼看着他，恼羞成怒的问。但他依然故我，笑得很开心。一时之间，我竟不知如何反应。
「...我说，梁梓繐，你哭甚麽阿。」
这是第一次，我因为害羞和不服气而哭。或许那脱口而出的告白根本就是件坏事，我完全不知道他在想甚麽。他是在嘲笑我？觉得一个悍女脸红红的跟别人告白很好笑？还是他在戏弄我，觉得我在跟他开玩笑？老实说我宁愿相信是第一个，至少让我知道，我们两个在一起不会是场笑话。
「老实说，在所有对我告白的女生里，你是唯一一个讲完就哭的。」他竟摸着我的头这样说，我甩开他的手。
「废话，我就不相信你听完哪个女生的告白有这样笑过！」我瞪眼。
「啊？」他皱起眉头。「你在哭这个？」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甚麽。」我倒退一步。「你想嘲笑我，是吧？没关系，我也知道我这种凶巴婆向别人告白很好笑。」
「你到底在胡说甚麽阿？」他走近一步。
我又退。「啊！还是，你觉得我在开玩笑？『气包子梁梓繐怎麽可能喜欢上我？』」
这次他没回答，只是歪着头，皱着眉看我。
「看来我说对了？」
接着我转身跑走，途中眼泪还不争气的一直掉。哭甚麽啊，梁梓繐，你不是早就知道会有这种结局了？
可是就算我跑地再快，他终究还是抓到我了。
「你一个人是在感伤个什麽劲阿，我根本没这样想阿！」此刻他紧抓的手上传来的温度，竟让我觉得痛苦。
陈卫翰皱着眉看我，我突然觉得他怎麽回答似乎都不重要了。毕竟都豁出去了，他还想要我怎麽样？嘲笑也好、拒绝也好，已经无法挽回了。尤其这一刻，我才终於了解到那些平常对着他告白的女生有多麽勇敢，也许我从前的看法真的太刻薄了也说不定。她们究竟是抱着多少被拒绝的恐惧去告白的？而被拒绝後又是怎麽样承受那样的难过？我一直都很胆小，甚至没办法想像──也不敢去想像──他拒绝我的样子。
而现在我亲身经历到了，那种忐忑、恐惧的心。真实到我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到他因发笑而颤抖的眼睫。
咬着牙，我看向地板。
「我知道你要说甚麽，我求你不要说。」我闭上眼。
「梁梓繐，你不知道我要说什麽。」他那让人厌恶的温柔声音在逼着我的眼泪，我感觉得到。
「不，我知道，你不要讲好不好。」他妈的，眼泪竟然给我掉了出来。我愤恨的用力抹掉。
「好吧，你这麽不希望我讲，我可以不讲。」他耸肩。「我可以不用讲的。」
然後他竟然对我做出他曾经对学妹做过的事。我傻了，眼睛睁大着看他。但他用一只手把我的双眼盖住。在他的手离开後，他邪恶的笑着看我。「我可以用行动的。」
我呆愣的时间也不过一秒钟。
「你干什麽！」我用手背用力的抹了一下嘴唇。「你真是变态！」
「变态？梁梓繐，跟变态告白的人是你耶。」陈卫翰挑眉，用嘲笑的口吻说着。
「别用那张跟学妹接过吻的嘴亲我！我才不像那些女生那麽随便！」我大叫，眼泪顺势掉了出来。
「跟学妹接吻？我哪时做过这种事？」他竟然用那张痴呆的脸看着我，一副真的甚麽都不知道的样子。
「话剧比赛的前几个礼拜，放学的时候。」我瞪着他，眼泪使我的视线变得模糊。「想起来了没？」
他沉默。
「看来你知道了。」我自嘲的笑了一声。但他还是沉默，双眼无神地盯着地板。「以後除非必要，不然请装作不认识我，拜托了。」
深呼吸，含着泪，微微一笑，我转身离去。
＊＊＊
「别用那副表情看着我，没那麽严重。我没事。」我弹了玮希的额头。
她哀了一声，用手防卫我接下去的攻击。「可是梓繐...」
「好了，别再说了。」我微微叹气。「没事的。」
玮希很聪明。她看见了我的表情，明白我的暗示。"别再问下去。"
接着钟声打了。我动身准备回到座位，但视线仍该死的向陈卫翰的座位看去，这似乎已经变成某种习惯。
咦？他不在？
都是那烦死人的空座位，接下去的课程在上些甚麽我都没听见。我实在不懂自己为甚麽要这麽在乎，明明都已经被拒绝。
结果一堂课就这样过去了。在我跟玮希收拾课本准备去上下一节的外堂课时，突然有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惊叫了一声。
「梁梓繐，我们好好谈谈。」
是陈卫翰。原本转头过去的瞬间，我承认自己是开心的。但我实在没办法控制自己脸皮薄的个性。
「我不是说了，除非必要，不然装作不认识我吗？」我甩开他的手，皱着眉头瞪视他。「我现在要去上课，请不要再跟我说话。」
接着我拉着玮希转身就走。「梓繐......」玮希轻叫着我的名字，但我没有回应她。
「梁梓繐！」
老实说，我实在没想到陈卫翰会再次追上来。这次他直接牵住我空闲的那只手，力气大到我根本挣脱不了。「林玮希，我们肚子痛去保健室，罩一下。」
「咦？好......」玮希呆愣愣地看着我被陈卫翰拖走。很好，现在到底是怎麽回事，他是要带我去对决吗？我整个人感觉莫名其妙。
他又把我拖到我们吵架的空地。
「你到底要做甚麽？」我无力地看着他。「我已经累了，还有甚麽好说的？」
「你累了？」他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梁梓繐，每次都是你一个人在说，你到底要不要给我说话的机会？」
「每次都是我在说？」我听出自己的声音有着满满的无奈，我现在真的没有力气跟他吵架。「你都表现得这麽明显了，还需要说甚麽吗？」
「对，我还要说。」他竟然理直气壮。接着他把放在口袋的手机拿出来给我看。原本有着满满追求者的通讯绿里只剩下我、邵颐良和玮希的号码。
「很好，你的手机记忆体有空间了，请问这关我甚麽事？」我冷冷地说道。
他白了我一眼，接着又抿了抿嘴：「我根本没跟学妹接吻。」
「甚麽？」我睁大眼望着他。
「我原本听不懂你在气甚麽，後来才想起前几天的放学。」他解释。「那个学妹比较内向，那天她要向我告白，故意挑放学时教室没人的时候来我们班上，这样才不会被其他同学调侃。」他握起我的手，把玩我的手指。我一惊，但没有阻止他。「可能是角度的关系吧，你看到的是借位。」陈卫翰低下头来看我，长长的浏海半遮着眼睛。「总之我没有亲学妹。」
我沉默。是吗？原来他们没有接吻。我对松了口气的自己感到不服气，但此时我的羞愧感远远大於恼怒。原来是我误会他了，原来是我自己胡乱发脾气......
满满的羞耻感涌上，我用双手遮住自己发烫的脸颊，蹲了下来。
「你知道吗，虽然你现在脸很红，但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大概会让你的脸更红。」陈卫翰窃笑。「也许你觉得我是个很花心的人，曾经跟很多女生有亲密接触。」他蹲了下来，把玩我的头发。「但在你之前，我没有跟任何女生接吻过，所以其实我把初吻给你了。」
......我刚刚听到了甚麽？
惊愕地抬起头，我看见陈卫翰邪笑的脸。现在的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我只知道我肯定连耳朵都是红的。
「喂，恰北北，其实我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没说，因为你那时不让我说。」他用戏谑的口吻说道，用他的额头抵住我的。
「我也喜欢你。」他一笑，接着嘴唇贴了上来。
§我肯定连耳朵都是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