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娘子別逃三】丫鬟不作妾! — 丫鬟不作妾,拾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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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章、遥梦

风恣意而过,本不该有人的巨木树梢上,竟同时伫立着一对男女。

不,再说白一点,别苑外头向来杳无人迹的树林中,此时却颇为「热闹」。

「哇,难得上官策那家伙有那麽多『贵客』呢!」巨木顶端,南宫芷居高临下地望着树林间或躲或藏的宾客们,甜笑漾在嘴角。「我想同他们下局棋,行吗,相公?」

而在她身旁被唤作相公的,是位一身墨衣的英俊男子。

「稍安勿躁。」压下身子,漠鹰冷静地说道:「得先察清楚他们的来路。」

「可只有『唐门』会穿那种亮紫色的难看衣服,不是吗?」南宫芷顺手指向一名开始往自己的刀上荼毒的门众。

「他们可不是笨蛋,在行凶时还如此引人注目。」事实上,也正是因为「那种亮紫色的难看衣服」,两人才会察觉到有人埋伏於树林之中。「再说,那人喂在刀上的毒,可是劣质到连唐门都不屑使用。」

对於自家相公那强到令人拍案叫绝的视力,南宫芷再度打从心底佩服了起来。

「唔……能够破除入山的障法,唐门确实做不到。这麽说来,就只有一种可能……」

上官策为防闲杂人等闯入山中,布下的重重法障可非人人都能够破除;心怀歹念之人只会迷失在法障内,换句话说,也只有心净无垢之人才能够入山,而这,也算是对登门求医者的一项测试。

但像如今这样,一次数十人入山可是头一遭。除非,上官府内有人里应外合、暗中指点。

而这种胳臂向外弯的内贼,为了洗刷嫌疑,只有一条路可走。

片刻的静默後,是极具默契的异口同声,「嫁祸──」

※※※

主人所处的竹阁外,诡异难解的气氛始终挥散不去。

「芸儿姊,你对自己以前的记忆,当真一点儿也记不得了?」霍然,沐少只开口,「方才我所说的,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也就是说,你或许就是──」

「够了,少只!」低吼遏制了沐少只到口的话,两人寻声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上官策早已步出门外。

沐少只先是一怔,旋即不服地应道:「师傅!您苦心寻药,不就是为了让她想起来吗?」

「我自有分寸。」

他本想试着让司徒芸慢慢接受这些过往,直到时机成熟,让她能够以唐芸熙的身分坦然面对他;料不到,沐少只竟会在此时看出端倪。

一次知晓这些的她,是否会再度逃开他的身边,让一切回到原点?

沐少只咬了咬牙,忍不住又开了口,「自从她进入别苑,您受到『天罚』的次数便比从前多得多,再这麽下去,不消一年,您的身体就会不堪负荷、形同废人──」

「我说,够了!」

「让他说下去。」蓦然,女性坚决的嗓音入耳,令争执不下的两人一惊。

什麽是「天罚」?方才沐少只未完的话又是?

少年望向司徒芸,一时之间倒不知该说些什麽。而方才气焰高涨的眸子也渐渐退了温度。

他早知道的……当年,宁王并非一开始便大动干戈,而是规规矩矩地送礼下聘。

试问,堂堂一名王爷娶妻,何须过问旁人?纵使上官策是皇上眼下最看重的红人,但这毕竟是两码子事,只要上官策无意迎娶沐贞,他便无权干涉沐贞的婚事。

是他苦苦哀求师傅设法回绝,要求师傅娶姊姊为妻,他以为……这麽做是对的。

「如果,她是我上官策的人呢?」

厅堂前,他永远忘不掉师傅说的那句话、忘不掉宁王发青的脸色、忘不掉姊姊乍红的颊畔。

严格说起来,师傅多年来的愧疚、耗费那十年的阳寿,全是因为他的恳求。

望着司徒芸,他明白了。

原来,并不是「她」与姊姊神似……而是姊姊代替了她。

「徒儿知错……」思考过後,少年缓下口气,朝上官策单膝而跪。

只见上官策微微一笑,伸手将沐少只搀起,「谢谢你的谅解。」

而她,则在一旁静静地凝着上官策,不知过了多久。直到沐少只离开,上官策依然没有对她做任何解释。

「对不住,芸儿姊,方才的话请你别放在心上。」

少只临走前是这麽对她说的,但她怎麽可能不在意?

他方才是想告诉她,她就是故事中的「少女」?这麽一来,那位名医是谁,那对姊弟是谁,迎刃而解。

「那是我们的『曾经』,对吧?」她颤抖的声调划破寂静,在夜空中显得悲凄,「为什麽留我这六个月?是要审问我吗?问我为何夺走你的挚爱、为何要逃吗!」

她不懂自己在问些什麽……但自嘴里吐出的话,彷佛早已深埋心中,是她想问,但却遗忘的。

「不是这样的!」上官策心疼地将她搂入怀中,「芸儿……」

不愿再听进任何动摇她的只字片语,她木然地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只是在演戏吗?」泪水不再落下,那空洞失神的双眼宣泄出对他的控诉。「为什麽,要让我再度爱上你?」

「你……」

「一切终将有所结果,你与心系之人必能共同白首。」

「又不是小孩子了,喜怒无常的。」

「那是因为……」

「因为,你最喜欢的,便是飘零的冬雪。」

「别杀他们!」

「放心吧,我承诺你,不杀他们。」

「你能出来了。」

「我……本姑娘喜欢泡在水里,你管得着?」

「没想到你有这种嗜好。」

「总之你赶快走开,不然──」

「不然,还是在下亲自将你抱出来?」

「你、你敢乱来我就把你碎屍万段!」

「看来那药浴真的很有用,你脸上的伤疤──」

「啊!」

「你遮错边了。」

「有个条件。我要你做我上官策真正的妾,如何?」

难道,与他相处之时,他想着的、望着的都只是唐芸熙吗?那麽,司徒芸呢?

她伸手推开了他,冷静得令人心惊,「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旋过身,她迈开步伐,纤瘦的身影再度离他而去。

「喂!你是笨蛋呀,还不去追?」倏然,南宫芷的声音自身後响起,「追上她,和她坦明你的心思啊!」

「而後,又有何用?」对於南宫芷突如其来的出现於别苑,上官策早已见怪不怪,「留她在身边,渐渐看着我命尽而亡,最终,留下她一个人?」

既然如此,还不如什麽也不要说,放手让她回到司徒府。

她说爱他的同时,也说明了对他的不谅解。

他知道自己不该为了一己之私,强迫她想起那不堪回首的往昔……但在这犹如风中残烛的生命中,唯有此事是他的牵挂。

可他从未曾想过,她会……爱上他。

一个将死之人,是没有资格承接任何爱意的。

「你这个冥顽不灵的死脑筋!」南宫芷胡乱嚷着,全然忘记了来此的目的。

跟在她身旁的漠鹰微微叹了口气,朝上官策说道:「不知为何,别苑外有着将近百人的埋伏,看来难免一战。」

有些事,是无论旁人如何着急都没有用的。上苍布下的局,如何能解?

※※※

「这出戏,可真是精采呢!」掌声伴随着娇笑,令司徒芸顿步。

这声音是──「咏玉姑娘?」

「为何要逃?」颜咏玉走近她,嘴边噙着不怀好意的笑容,「不愿面对心里逐渐清晰的答案,想要逃避与他对立的事实,是吗?」

司徒芸一愣,登时剧烈的晕眩感袭来,彷佛要夺走她一切神思。

「为何不试着看清、想起一切呢?唐门千金,唐、芸、熙──」

杀了上官策,便是你当下唯一的任务。

难道,就因为我生在唐门?

我没办法……没办法……

※※※

「我说过了,救你不过是职责所在,不求回报。」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以报。」

不是职责……她自他的眼中看出了特别;所以她紧紧地缠他不放。

原来,他能看尽所有人的阳寿,唯独她,什麽也瞧不着。

这是否说明了,他们的相遇是天注的姻缘?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总能离开了吧?」上官策看着眼前的少女,有些无奈地问

道。

「你的医术了得,教教我好不好?」那张笑脸,笑得好可爱。

「不好。」而他却狠狠地临头倒下了冷水。

「除非你收我为徒,否则我唐芸熙是赖定不走了!」

岂料,他还是忍不住对她好,答应和她做朋友。

她说要作他的影子,一辈子不离开。

新房前的红梅,是她最喜欢的。

「你说喜欢红梅,所以我差人移植了过来,以後若想见它,便来此处。」

「为什麽这麽突然?」

「因为今日是你的寿辰,理应为你庆祝。」

「原来寿辰是该庆祝的……」过去的十多年来,未曾有人这麽做过。

那日他温柔的笑意,她怎麽也忘不掉,「当然!今天不管什麽事,都是你说了算。」

「那麽,我要你在这棵梅树下弹我喜欢的曲子。」

下雪了,梅花便开得更加红艳了。

她还以为,可以一直延续下去……

「暗杀上官策……为什麽……」

「门主早已发现你与他走得亲近,这任务由你下手,完成的机会会比别人大。杀手本就该抛弃情感,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不是吗?」

「芸熙……领命!」

但对象是他,她如何能做到?

「如果她是我上官策的人呢?」

厅堂前,他为了保全沐贞才会说下那句话,还是说,他对沐贞有情?

「爹,芸熙无法完成任务,前来请罪。」

「无妨,将功折罪。」

只要,她替宁王强夺沐贞……或者,照原先的路,杀了他。

这教她如何能选择?

「我要你放开她,唐芸熙!」

「如今的你浑身是伤,凭什麽阻拦我?」多次的任务,杀人、仇视她应该都已经麻木了才对,为什麽这回她的心会这麽疼……

扬起手,淡红色的烟雾弥漫开来,自他身上的伤口迅速侵入,夺走了上官策所有的知觉。

眼里隐忍着痛苦,她蹲下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臂上的烙印,时时提醒我是唐门之人;原谅我……无法再当你的『影儿』。」

一切,不过是宁王一手策划,如今宁王反过头来欲利用上官府,将唐门一网打尽。

接到这样的消息,她连夜赶至他的身边,却发现他对她的信任,荡然无存!

「上官策,你清醒一点!当初便是宁王意欲强纳沐贞为妻,如今又怎会助你『夺回』她?」

「你冒险求见,就是为了编派这些谎言,以防我进攻唐门?」

「今日所言皆出自肺腑,何来编派之说?唐门受到宁王背叛已是前车之监,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他脸上出现她熟悉的微笑,却寒冷得令人发颤,「曾经意图暗杀我的人,有什麽资格说这些话?」

芸熙……唐芸熙?

我到底是谁?

一阵天旋地转,无数道声响在脑海中交替。

「沐贞就快死了。唐门『万蚀蛊』当今世上无人能解,不值得你耗费阳寿!算我求求你……停手。」

那是她生平头一次流泪,却怎样也制止不了他。

但这回,回应她的不再是冷言冷语,而是最初、她所认识的上官策……

「若她离我而去,请你在必要之时,杀了我,好吗?」

「你凭什麽认为我会答应?」

「因为……你是我的影儿。」

蓦然,四周寂静无声。

浓郁的悲怆与伤痛紧紧包围着她,好沉重、好沉重──

「我答应过她,不会伤害自己。」崖边,男子双手负於身後,全然不在乎抵在颈边,亮晃晃的银白月牙刃。

「打从一开始,你便知道她会有如此下场?」紫衫少女伫立在其身後,手中短刃正因主人激动握拳的动作而颤抖着。

「是。」

他的语气很淡、很平,彷佛回到了一切都还未发生的最初。

伸出手,他将少女犹豫不决的刀刃紧密地抵在喉头。

他在等她,等她的无情。

贞儿……就快了……你绝对不会是独自一人。

良久,少女抽回手中的武器,「不,我下不了手。」

紫色身影朝空中一跃,静静地消失在风中。

「是吗,连你也想……惩罚我吗?」

为什麽,世上要有医与毒的分别?

「爹,我不懂!真的不懂──」扶着冰冷的墙面,唐芸熙望天大吼。

明明,又到了梅花绽开的季节……

她到底为什麽而活?

为了履行睡梦之中与那名男子相约今生的誓言?

还是,为了等待与上官策重头来过的机会?

「如果,什麽也不记得,是否……能获得重生?」她笑了。

希望,来生──

没有医与毒、没有正与邪、没有任务、没有宿命、没有……他。

作者的话:

这张的排版可能稍微有点乱,那是因为原本发文的论坛可以用粗体斜体作区隔,

如果哪里不清楚可以提醒某蝶,某蝶会斟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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