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七点了……」忧心地望着手表，身型娇小的女孩在马路旁左顾右盼。
那是高一的左惟晴，还留着一头自然黑的内弯中长发，浏海拨至右侧还很气质的夹了起来，仍穿着圣皙学院校服，一条米杏色的围脖绕在颈上，嫩黄的领结稍稍被遮掩着，脸颊冻得通红。
「左左，你是不是很冷啊？」比起包得像粽子的左惟晴，一旁的方若沄那年是一头简单的内弯短发，穿着一件粉绿色的厚针织外套，手上拿着圣皙学院的西装外套。
「对啊。」缩了缩颈子，浓得化不开的夜色打在她们身上，更显沉重。就像是有甚麽事情偏要在这种时候发生的感觉。
摇摇头，最近广播剧闹得多了，连自己也喜欢胡思乱想了？左惟晴暗自无奈。低头快步走着，她开始思考起回家是要先洗澡呢还是先读书好，要不等等上个脸书再睡吧？若沄不知道想不想吃宵夜呢。
「美眉，葛格带你们去玩好不好？」
抬眸，周遭已经是满满的人墙围住。左惟晴撇撇嘴，悄悄翻了个白眼，清冷地开口：「拎杯已经高一了，懂？」
方若沄拉了拉她的袖子，轻蹙起眉摇了摇头。
可她就是这般，自找麻烦的倔强。
带头的男孩左右张望着，似是询问众人的意见。左惟晴逃不出去，索性打量起眼前几个男孩：长相普通、身高普通、制服是伊爵学院的啊……啧啧，真是糟糕的品味。她忍不住暗暗在心底为他们难过。自己班上的男孩随便一个都好看得多。
「还满呛的嘛女孩。」另一名男孩直接抓起她的手扯近自己，嘴角轻蔑地扯起一抹笑容，「让葛格来好好调教调教……」话音未落，空着的那只手揽过她的腰，动手便要扯开她的衬衫。在旁的男孩也大方地将方若沄四肢架在墙上，挑衅地望向左惟晴。
「干、冲三小，放开我啦！」挣扎着想脱身，看着被自己连累的方若沄，悬在半空的左惟晴不禁开始後悔自己不该首先挑衅的……不对！哪里有被调戏不挑衅的道理啦！
重重地往对方的胃一打，左惟晴顺利地从半空掉下来，尽管仍是难以逃出重围。那人吃痛地退了几步，指着左惟晴大骂：「马的这女人……」
几道更高的人墙围了进来，人影重重叠叠、愈来愈近，她被逼至墙角，对方不过伸手一推她便失去了平衡，身子重重地撞在墙上，肩膀隐隐作痛起来。尚来不及回神，她的胸前忽地一凉，一排扣子哗啦啦地落在地上，声响清脆。
急得拉了拉西装外套想遮掩，男孩手上的木棍打在她膕窝上，她吃痛地跪了下来，然後是每一双燥热的大掌在她身上不断地游移，她只能在恍惚的视线里看着好友方若沄同样被侮辱──
忍着双膝的疼痛，她蓦地欠起身绊倒了几个男孩，靠着仅存的力量替自己开一条路，跑向方若沄那儿，抬手给对方两个巴掌。
「马的，你们够了没啊。」她抬眸一瞪，周遭所有人立时怔愣了会。
看似小弟的人物逞能地从地上爬起便要走近左惟晴，而被打的那名男孩抬手拦下，另一手勾上她形状柔美的下颔：「不错嘛，很厉害很呛，甚麽名字？」
「欸、只灵，那勾看上去不是窝闷班兜班长吗？」只隔一条街的安禹翔大口咬着臭豆腐，含糊不清地向一旁的吴子灵问道。
吴子灵只眯了眯眼，「一群男的围着班长是要冲三小……」还没来得及说完，他倏地沉默了几秒，便抛下安禹翔首先跑了过去。
「欸只灵等偶！」安禹翔不明所以，只得跟着上前。
「不错嘛，很厉害很呛，甚麽名字？」
……
「不知道问别人之前要先报上自己的名字吗？废物。」左惟晴和男孩的中间多了一个人。吴子灵冷声开口，将两个小女孩揽过自己身後，眼神示意安禹翔带她们离开。
只见更多的人围上，没打算让他们离开的意思。
「退後。」看样子是带头的那个男孩──也是方才被左惟晴赏了两个巴掌的男孩──微笑着开口，一干人依言後退了几步。他们之间隔了一点距离，男孩嘴边仍是一抹绅士的笑容，风度翩翩道：「我是龙桾，刚才只是想帮忙，让你误会很抱歉。」
「抱歉？如果道歉就能解决还要警察干嘛？听你在豪洨。」吴子灵紧握着拳，眼露不屑地往他右脸一勾，重重地给了一拳。名叫龙桾的男子倒也冷静，踉跄了几步，从从容容地走向前，同样还以颜色地往他的胃留下一拳。
两个大男孩就这麽在路旁打了起来。
左惟晴在一旁看得真切，她心底清楚对方那根本不是藉口，她双眼也牢牢地烙印下──是龙桾、就是那个男孩在一旁高傲地唆使。她能理解吴子灵动怒的原因，却也无法任自己的同学在校外与向来爱惹事生非的伊爵学院闹成一团。
「够了，住手。」目光迎向吴子灵，她清清冷冷地开口，没有温度、没有顿挫。
方抬起手，一拳正要落下，他的动作顿在半空里，冷峻的眉眼淡淡瞧过女孩，默默地收回手不忘横了眼前嘴角带血的男子。左惟晴轻轻地将手搭上吴子灵，对他始了眼色，彷佛是说「待会回宿舍吃泡面，别打了，没那麽要紧」之类的话。
吴子灵无奈地叹了口气。左惟晴冷眼望着眼前大阵仗的人马。「带他回去，从此再也不要出现。」
自知理亏在先，圣皙愿意放人已属难得，一群人左看右看，一齐退了几步，拔腿而逃。
「欸，方若沄、方若沄……」安禹翔手忙脚乱地扶着倒在他怀中的女孩，有些不知所措，那时的他对谁都不太熟、尤其是女生更不敢混熟，只晓得「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此刻不扶也不是、扶也奇怪。
「安禹翔，」左惟晴瞟了在旁慌乱的男孩一眼，清清淡淡的开口：「抱起来带回宿舍。」
「可是惟晴……」安禹翔略略有些犹豫，吴子灵同样默默地瞧着他，他只好依言打横抱起。吴子灵看着神态有些倦怠的左惟晴，正想开口说些什麽，却见眼前娇小的女孩腿一软──「欸欸、惟晴？左惟晴！」他连忙往前跨出几步接住女孩。
「吴子灵，帮我一个忙……」那天的她，口吻里同样透着说不出的疲惫。吴子灵一边将她背起，好让他恰能听见她细若蚊蚋的声音，一边回应：「说吧。」
阖上沉重万分的眼皮，她今天受到的刺激不小也不少，「答应我，再也不打架。」他不是她的谁，他没必要动怒，这一架也没必要打……而最最矛盾的是，她根本没有任何资格约束他，更没有办法下这个约定。
「好，答应你。」
吴子灵的爽快是那时最大的转捩点。没有人晓得真正的原因，圣皙校园里传言满天飞，说是花公子吴子灵新的目标就是左惟晴、说是左惟晴胁迫吴子灵、说是……
反正随便。没有人在乎那些。只是那年小小只到现在依旧是个小不点的人却成了Empress，竟以约定制住风流倜傥又好斗的花公子。且那时知道消息的圣皙学生会长与伊爵学生会长沟通，自此圣皙里再也没有伊爵半点消息与风声，从前对立的两大贵族学院如今更是泾渭分明。
「只是现在……」段羿轩蹙起眉，抽起面纸抹了抹刚吃完蜜汁鸡排的嘴：「都过了一年，伊爵说不定有甚麽改变……」起身走往书桌，他翻开钢琴白的笔电，俐索地敲起监盘，滚轮纷纷下拉，他的脸色益发凝重起来。
「伊爵第八届学生会长，龙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