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的抱着包袱,暮蓉坐在马车上,不时望向自家的路。
「我现在不怕树敌…只是怕……皇子看上我……」
「噗!」一声喷笑从驾驶处传来,慕蓉不满道:「阿世!你笑什麽?!我说真的呀,要是皇子看上我,我可不自由了。」
「我的蓉大小姐呀,当初您在家多麽悲怆,是在担心这个?」阿世忍住笑,提出疑问。
暮蓉将手靠在车窗上,托着下巴,「当时是在担心自身的安危,不想像姨一样,死得不明不白。更何况我也很担心若灵,我可不希望她有什麽三长两短,这还不让我痛心致死?」
「那还算你有良心,但……依您的脾气,也不用太过担心会被看上,而要担心会不会闯祸吧?」听到阿世的挪揄,暮蓉鼓起了脸,「我在外不是这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四人还不是因为有才有容,才会被选上的。我也不想到处因为样貌而勾了人心哪。」(好个不要脸的……)
「狐狸!」外头传来阿世的惊叫,暮蓉惊讶的问:「怎麽了?外头有狐狸吗?哪儿?」
正当她想探头出去时,对方又说了:「不是,是我後知後觉,现在才发现我的马车里载着的不是姑娘,而是只狐狸。」
「你!」这可恶的阿世!暮蓉在心里骂了千百遍,顺了顺气,微笑的说:「我不想跟你计较了,现在就连未来能不能出宫都不知道呀……」说到这,她又不免担心。
倏地,马车停了下来。见阿世打开车门,进来握住暮蓉的手,「蓉大小姐,阿世不会做什麽事,当初是您收留我的,如今我却无能为力……」
暮蓉笑着拍拍他的头。阿世,是她在五年前收留的孩子,小她六岁,让他成为她的专属小车夫。现在他的眼睛鼻子都红红的,她噗哧一笑:「乖,看看你什麽样子。男儿有泪不轻弹……好了好了,我会努力想办法回来看你们的,别哭呀……」
暮蓉显然有点慌了,她可从来没安慰过人哪。更何况原本该哭的是她吧?
「知道了。」阿世抹了抹脸,绽放阳光般的笑颜。「阿世会等蓉姊的。」
闻言,她打了一下他的头,「都说在外不能叫我蓉姊的!和仆人称兄道弟,不像话。」暮蓉瞄了一下车窗外,转回头,将手上有着贝壳的链子取下,递给他,「阿世,你留着这个,它会对你有帮助的。」
「我不……」
「阿世!」暮蓉提高音量,「你还在这里做什麽?!还不快去驾马?!」
「是!」
她轻笑着。阿世就是可爱,他当初也是那样笑容的出现在她的面前吧。呵呵!她早就把阿世当作是可爱的弟弟呢。
好不容易调整好心情,再来要面对的,就是宫廷了。
☆
和阿世道别,踏入宫的当下,暮蓉怔愣住了。
眼见前方两排宫女和太监,全低着首,恭敬道:「恭迎琴大御医。」
她好惊恐,好无奈。最好普通的御医会受到这样的待遇啦!
「恭迎萧大祭司、风大军母、柳大刑军长。」
暮蓉眨着眼,一回头──
「蓉姊──」一个身影向她扑来,反应不过的暮蓉就因为对方的这一扑而硬生生的跌坐在地。
「唉哟!」她惨叫一声,「若灵!你礼貌哪儿去了?!是想吓死姊姊吗?」
萧若灵慢慢爬起,微微蹙眉,楚楚动人,「对不起…只是灵儿想姊姊了……」
暮蓉抚额,满是无奈。起身揉揉撞疼的屁股,「好了好了,下回别这样了。」正当语毕时,她忽然感觉全身发冷。抬眸,就见柳云岚站在萧若灵身後,正恶狠狠的瞪着她。她只好乾笑:「岚儿……好久……不见了……」
「哼!」
「……」暮蓉心里明白,柳云岚很喜欢她的小表妹,因为她们是好友,所以吃醋了。
不敢再看她,暮蓉有点僵硬的向风晏婷道:「燕儿,近来可好?」燕儿,风晏婷的昵称。
「很好。」
很好……这两字为什麽这麽令她发寒?不过貌似…她们两人本就不大对盘就是了……
「这是干嘛呀?一大早挡我们的路。谁这麽不要脸哪?」
突然,背後传来人声,四个人齐齐转头。暮蓉及若灵因为讶於来人的美貌而瞪大了眼,另外两个人倒是眼神锐利的盯着他们。
「拜见太子殿下、大皇子、大公主、三皇子、小皇子、小公主。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四个人依然不为所动,一个抱着二胡的男子头微歪,笑道:「怎麽还不做觐礼?不过没差,快走开!没听过好狗不挡路吗?乖乖当只好狗不就得了?」
狗?!
青筋同时冒在四个女人藏在袖中的拳头上。
「三弟,休得无礼,就算只是下人也不能这样说话。她们毕竟还是为我们做事的人。」判断好像是大公主的女人说了话。
下人?!四个人头上也冒了青筋。
虽然大公主的话对在场的其他人很是感动,但暮蓉等人反倒更是不悦。
竟然拿她们跟宫内的宫女太监比?!她们四个可是皇上亲自徵召入宫的人,医术超群的琴暮蓉、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更了解占卜的萧若灵、军术得人令人称奇得风晏婷、武功高超有如潜影的柳云岚,竟然一下被说是狗,一下被说是下人?!
「哼!」柳云岚首先撇开了脸,拉着萧若灵举步。萧若灵也立刻拉着暮蓉跟风晏婷就要离开。但四个人才踏出几步,就有一个小太监从旁冲出来:「四位大人请留步,皇上圣谕说要大人们一入宫就去见皇上。」
「嘶──原来来头不小嘛!难怪这麽嚣张。」那个三皇子继续『嘴贱』,暮蓉微微转头扬脸,眯眼笑道:「那还真是对不起殿下您了,小女子我就是这麽嚣张。」
「你!」
其他几个人,包括皇子公主们都在轻笑。那个三皇子眼一眯,又回复原来的邪笑,「好样的,喂!你,叫什麽?」
暮蓉正要开口,风晏婷突然一步站到她的身前,也是一脸邪恶,双手插腰倾身道:「很抱歉,三殿下。我们正要去见您的父王,您要不,下次我们有空了再问吧。」
众人惊讶的看着她,她这是跟三殿下杠上了!怎麽字字带刺,还要他等?!叫一个皇子等?
暮蓉冷汗涔涔。燕儿呀……你会不会过火了……就算他再白目再欠揍,也不该这样对他讲话吧……
「哈哈哈!好!我就等你们!不过到时……我恐怕也知道你们的来头了吧。」三皇子戏谑的说道,惹来其他公主皇子们的白眼。
萧若灵也看不下去了,探头说道:「既然皇子哥哥早晚都会知道,那我们也就不必多说了。姊姊们,快走吧。」
四个人离开之後,都笑了。连那个面部瘫痪的柳云岚了脸上也尽是笑意。
「三殿下哥哥的嘴巴张得好大,都可以放下一颗鸡蛋了呢!」萧若灵裂嘴笑着,柳云岚拍拍她的头:「都是灵儿的功劳,让我们看到三殿下得好笑表情。」
「是呀是呀。」
此时,前方的小太监停下,怯怯的说:「四位大人,奴才、奴才劝您别在说殿下的是非了,会传开的……」
暮蓉乐呵呵的笑说:「要是我们怕传开,就不会像方才一样对着他这样讲话了。」虽然感觉很恐怖,但又有些快感。
风晏婷有点无奈:「都怪琴暮蓉,害我也传染了她的坏脾气。」
「又我了?嗤!虽然不想说,但我真的打从心底赞同你刚才的做法,真解气!」她举起大拇指,三人皆是摇头轻笑。
接着,她们被领到了皇上的书房。
小太监站近门前,轻声道:「皇上,小的把人带来了。」
「进来。」
「是。」
四人缓缓踏入书房,只见段龙昊正在批阅奏摺。她们下跪:「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他淡淡道。待大家都起身时,他才抬首:「你们知道自己入宫的目的吗?」
「为了将自己贡献给郑尤。」
「不错。」他站起身,走至她们面前,开始打量,「嗯……果然各个容貌倾城,不是那些大臣胡诌的。」
听到这些话,四个女人皆有些羞窘,纷纷撇开了眼。
「呵!不闹你们了。要知道,你们可是朕命人挑选出来的人才,我希望你们能在三个月内,做出成绩。」他双手插入袖中,轻轻说道。
「微臣遵旨。」听到这儿,她们竟是一齐应声,语句里充满自信。
「还有……」段龙昊又道:「听说……你们跟尘白……三皇子有了冲突?」
她们一怔,一面尴尬的点了点头,一面感叹宫内讯息传达的快速。
房内沉默了许久,静谧得让人将要窒息。忽的,一连串爆笑声自段龙昊的口中而出,「哈哈哈,你们真能耐的。放心好了,皇上大叔我保你们,不怕他对你们怎麽样。」
「谢皇上。」四人汗颜。这皇上……还真随性。
再缓缓的出了书房,众人的脸都垮了下来。异口同声道:「吓死我了。」
众人又不约而同的一愣,纷纷露出苦笑。
「看来,在宫内若要自保……我们就得站同一阵线了。」
「我有同感,虽然有皇上大叔……不对,皇上虽然会保我们,但听说三殿下讨厌的人他一定会想办法羞辱到底,我们还是小心好。」
「虽然看某人不顺眼,但也只好休战了。」
「……总之,小心吧。」
「嗯。」萧若灵看着暮蓉道:「我就在观星阁,有事去那儿找我,没事也可以找我算算命,姊姊们,灵儿先去报到了。」说罢,她小跑步的走了。
柳云岚淡淡的对暮蓉说:「虽然我常不在,但要找我就去问问典狱长。」话一落,她的身影就消失了。
当慕蓉还在惊叹柳云岚的武功时,风晏婷拍了拍她的肩:「要找我就去军玑阁,跟我下下棋。但军队出征,我不在。」
什麽时候……她也会跟她讲这些了?
「如果我们不事先跟你讲……」风晏停顿了顿,「你可能很快就会因为没人可投靠而……」她闭上了嘴,手掌横抬,在脖子前做一个平移、表示被灭了的动作。
暮蓉无语的看着她,根本就是不相信,但风晏婷却又加了一句令暮蓉哭笑不得的话──
「你难道没发现方才不管是灵儿还是岚儿都是在对你暗指这些的吗?」
闻言,暮蓉在心里大叹:难道我就是那个在宫内最有可能灭的那一人吗?!我是最弱得那一人吗?!老天!回答我!
「轰!」一道惊雷。琴暮蓉,僵硬中……
智美人出手,就知有没有。她们若出嘴,这……连皇子的面子也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