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一入寝殿,便见一名女子背对着他们伫在屏风前,然而在看见那名女子如黑缎般的长发後,大夥儿全松了一口气,但也在霎那间紧张了,扑通一声,全跪了下来。
「娘娘!请恕奴婢无理,奴婢因没听见声音,担心您──」话未落,只见女子摆摆手,像是不在意,要他们免礼。宫女玉梅见状,吊着的心也松了,赶忙爬起来小心翼翼地道:「娘娘,时候不早了,该前去准备了。」
那名女子闻言背脊一僵,好半晌才点点头,咳了一声道:「嗯,你们先退下。」她嗓音略带压抑,含糊不太清楚,又足以让人听得明白。玉梅见女子背着不动,略感疑惑地蹙起黛眉。
「娘娘您……」玉梅唇方启,话才落下几字,却听女子低沉且带威严的嗓音道:「退下!」
众人见状赶忙後退,待退出寝殿掩上门後,女子呼了一声转过身来,是宋凝竹。
「幸好我的头发也是黑色,要不然可麻烦。」宋凝竹走到屏风旁,看了一眼晕厥过去的女子,突然弯身将她遮面的薄纱拆了,改系在自己脸上。她会将薄纱戴在自己的脸上,是为了行走皇宫可以多上一层保护,同为罕见黑发黑眸的她,可以假扮这名已晕厥的娘娘,说不准能靠这层身分,安全地离开这里。
宋凝竹将女子抱起,快步走到华丽精致的大床旁,将她放到了床榻上,并帮她盖上被褥,而後拉下围在床边的紫色布幔,将四周掩盖了住後才转过身走到窗扉前,然而正当她推开窗扉之际,竟见到方才那名宫女鬼鬼祟祟地蹲在窗边,宫女的神情除了惊恐之外,没有其他可以形容了。
被她看见了!?
宋凝竹也为之震惊,不过遮面的薄纱已掩住她的神情,孰料就在她决定再落一个手刀,将她打晕之前,宫女就已骇然地跪了下来。
「娘、娘娘饶命!奴婢、奴婢因担心娘娘,想说娘娘适才为何背着大家,是哪里不适又不想让大家担心,所、所以……自作主张,来这、这看看……」玉梅嗓音剧烈颤抖,全身上下也簌簌打颤,「奴婢不是故意的,请、请娘娘饶命!」
「你看到了什麽?」
「啊?」玉梅略愕,睁着大眸猛然摇头,「什麽都没看见!奴婢还没看到您就开窗户了。」
宋凝竹烦恼地拧眉,不着痕迹地打量她。可惜没有测谎的仪器,要不然就可以知道她有没有骗人了。
「娘娘……时候不早了,您……」玉梅怯怯出声。宋凝竹一听到她这麽说,心里又哀嚎了。要让她跳啥鬼的舞啊!
「我忘记拿东西了,你先在外头等等。」说话之际,宋凝竹心跳速率加快,就怕她听出自己的声音和那名女子不同,没想到玉梅并未阻挡,应了一声後小跑步地跑到了门口守着,见状,宋凝竹大呼了一口气。
由於担忧玉梅会注意到这个方位的窗扉,所以她加快步伐走到另一方的窗户前,然而才刚推开窗扉,就见到数名守卫驻守在前方,由於前方空荡,纵使戴着隐者眼镜也会让人发觉到她的存在,所以她只好十分扼腕地关上窗扉,又快步地走到另一方。
宋凝竹长指轻触窗扉,缓缓将之推开,然而一看见外头驻守数名卫兵,她当即掩上门扉,苦恼抱头。
啊──该怎麽办,哪儿都有人,没人的那边刚让玉梅发现了,她该往哪儿逃呢?
蓦地,外头听见太监扯着尖锐的嗓音道:「恭迎娥妃娘娘至宴华宫等候晋见──」
闻声宋凝竹心脏险些从口中跳出,她紧张得原地打转,一个咬牙,推开方才让玉梅发现的窗扉,却见玉梅伫在斜对方,若现在出去要她不发现也难,宋凝竹想不到好办法,眼看步辇已准备在门外,太监也在外头候着了,她着实想不到办法,不由得握拳。
可恶啊……跳舞是吧?那就跳个月球漫步让大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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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绿的竹叶在夜风中摩娑,飒飒成声,皓月化银,洒落一地,却不及夺取月色光辉的烛火来得璀璨,照亮了整座皇宫。
皇城中一隅,伫立着突兀的墓碑,两畔有着绿竹陪伴,隔旁却是闪耀辉煌的宫殿,这座墓碑建时多久,开国就有多久,虽不是秘密,却是大家不可提及的过去。
此时突兀的坟前,伫着突兀的人,本该出现在宴会里,却执着盛酒的酒杯,朝墓前的绿地洒了几圈又几圈,空气弥漫着香醇的酒香。
「今日是朕的生辰,却也是你的忌日……就算看不见你,也好似你在,时间真快,五年过去了啊。」男人嗓音显得沙哑低沉,他双眸因伤而让白布裹着。男人身着华丽的玄色衣裳,暗黑的衣服绣上了在此地代表吉祥的双翼神龙,盘绕那意表尊贵的皇服。
「你可知道『他』也来了,藉着祝贺的理由入宫,但朕不会让他靠近你丝毫。」男人将酒杯搁至一旁太监手托的木盘上,在另外一位太监的搀扶下,坐到了一旁已擦得不染尘埃的石椅上。
「这五年来,朕总是不时会想起你……你是否会怪罪朕,来不及救你?」男人幽幽一声叹息。
沉默,随着竹叶的摩娑声,参上了惆怅。一旁的太监与侍卫皆伫着不动,为得是等待皇上亲自下令返回宴华宫,却只见皇上修长的指搭在石桌上,轻轻地敲着,伴随皇上多年的老太监赵辰,一看就知道皇上在想事情,看来,又是追忆故人了。
「为什麽……他是传说中不死的存在,可是为什麽会死了呢?还是……他不想回来了?」皇上似在与赵辰说话,又似在自喃,他唇角上扬,略带自嘲地道:「朕……是否身在福中不知福,失去了才惊觉友情的可贵。」
又是一阵沉默,没人可答,也没人会答,更没人敢答。
「赵辰。」许久,皇上唤了老太监。「走吧,回宴华宫。」
赵辰喏了一声,恭恭敬敬地搀着皇上走回宴华宫。宫内绚光四绽,充满暖意,和拂动竹叶的凉风相比,充斥着隔阂的温度。
皇上怀念着过去,在他还只是皇子时──然而时间却如沙似水,伸手欲掬,却自指缝中缓缓流去,抓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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煌煌明烛照映四周,堪比白昼。鸾凤锦绣,雕工钻细的床,伫在一隅,此地是占地特广的寝殿,建於宴华宫旁,而今成为皇帝那些等待表演的众多妃妾歇息之地。
宋凝竹只知道今日是皇上圣诞,按照他们世界的礼俗,会由皇上钦点後宫妃子前来表演祝贺,也是让他国前来祝贺的使者明白,皇上的妃子们是如何多才多艺,带点炫耀的意味在。
此时四周静悄,唯细细的碎语声不时响起,然而弥漫在空气中的烟硝味,却是一触即发,令宋凝竹想忽视也忽视不了。
望着一个个长相娇美,目光却狠戾的皇帝妃子,宋凝竹只能转转眸子,当作没看见。
她知道自己因为发色与眸色特别,所以成为大家既忌妒又羡慕的对象。想到适才刚进门,就差点被某位娘娘故意伸脚给绊倒了,好在她眼明「脚」快,改变了着地的点,假装「不小心」踩到了那个女人的脚踝,反将她一军,让她短时间内想跳舞也跳不成了。
想欺负她?先看看自己有没那能耐再说。
那名不知位阶身分的妃子,在她的「不小心」之下退场了,而今所有的女人都双眼恶狠狠地瞪着她,她也只能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去。
不过一想到等下要跳舞,她就蛋疼……呃不,是胃疼啊!因为她怎可能真跳月球漫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