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玲…
背後依旧不停传来清脆的铃铛声,离开茶店的我走在半夜的大街上,不时对身边来来往往的人事物投射好奇的眼光…
有个现象很怪,当能真正静下来时人们会开始对身边本来稀松平常的小事感到一丝趣味,就像现在,我走在大街上,看着本是平凡无奇的路人们,脑袋里却开始不停构思着因为这些平凡而勾勒出的故事…
就像故事的主角一般,我也跨上我的125重机,在街巷里不停穿梭着…很奇怪,我也不知不觉地骑到一家小酒吧,迎面而来的服务小姐领我坐在柜台。
这是家有点怪的酒吧,里头清一色都是男客人,我开始左看右瞄的…
『先生,请问喝点什麽?』柜台的女性酒保很礼貌地问我。
『啊!喔…给我一杯约翰走路不加冰。』我的声音似乎显得有点惊慌。
酒保转过头忙碌了一下後把酒轻放在我面前,还稍稍抬头望了我一眼….
啜饮威士忌,我依旧到处观察着…『疑惑吗?』一个女生的声音从我左後方传来。
『是不是觉得奇怪这家店为啥都清一色是男客?』女声继续说。
『对阿,我从一进门就思考着这个问题,对了,我叫傅永文,我朋友都叫我外号阿塔,虽然跟本名八竿子打不着,但大家也叫习惯了。没请教?』看着由远而近的身影,我开始对这名女子感到好奇。
女子把手中的烟熄掉,走到我面前一笑说『嘻…我叫凯莉,虽然客人清一色是男生,但你别误会了,这是家很正常的酒吧,因为店里的员工都是女生,而且外场的服务人员要主动跟男客人聊天,但也只仅限於聊天,所以男客居多』
『笔电?』凯莉眼尖地注意到我的笔记型电脑的包包。
我点了下头,没多说话。
『在这工作那麽久第一次看到有人带笔电到酒吧的,呵呵。』凯莉轻笑了一下。
『干麻用的?』凯莉继续说。
『喜欢写作,所以到处写,看到想写的就马上写。』我啜饮了下酒,放下酒杯後说。
『曾经我在某个网站上看到许多篇由一个无名的作者所写的作品,他也跟你一样老是以平凡写下不平凡,写作乐趣在哪?』凯莉又点了根菸。
『对我来说,生活中有许多时候会有许多想法或感觉涌上心头,但若不记录下那时的感触,就往往都消失无踪,所以我想记录下这些感触,这些短暂却真实存在过的感触。』我也点了根菸。
轻笑了一下,凯莉说『找回那不知为何而失去了的感觉是吗?有亲身经历?』
吐出一大团烟雾後,我说『亲身经历是没有,别人的故事倒是不少。』
挑了一下眉毛,凯莉说『我是听过最好的写作就是写自己最了解的事,写别人的倒是稀奇。是怎样的故事?』
我拿起酒杯,啜饮了一小口後说『怎样的故事阿,我也不知道该怎样定位,我只是偶然听到的故事後就有股冲动想把它改写成故事。你呢?有故事让我当灵感吗,或许我也可以帮你写一篇。』
凯莉轻笑说『故事?有也早忘光了,感动总是特别容易被人遗忘不是吗?』
『哈哈,所以我总是从生活中取材搂。』我也笑说。
『写下平凡中的不平凡搂。』我们对敬了一杯後说。
放下酒杯,我看了一眼凯莉後说『你不顾一切追过真爱吗?』
『爱?追?哈哈,对我来说那只是存在於幻想中的名词而已。』凯莉轻笑了一声後回答。
我大大地吸了口菸後吐出,眼前变的迷蒙『听起来你真的有故事可以让我写,我有荣幸听听吗?』
人很奇怪,你绝对不会对身边的人说的事却会对未曾见过面或是只有一面之缘的人说….
凯莉倒掉桌上菸灰缸里早已堆满的烟灰及菸蒂,又点了根菸後开始说故事….
『许多年前,当我还只是个学生时曾经不顾一切地追过你所谓的真爱。』凯莉吐出的烟雾让眼前变的更迷蒙,却改变不了凯莉藏在迷蒙双眼之後的过往回忆….
捧起空酒杯,凯莉说『请我喝杯酒?』
『我的荣幸。』我微笑了一下说。
『我跟他是大学同学,其实一开始我们并不熟,因为一次分组作报告的机会而被分在同一组…』凯莉替自己倒了杯威士忌之後继续说着。
『那时的我跟你一样很喜欢写东写西,虽然我们是文科,但他却是班上公认的电脑鬼才。』啜饮了一小口後凯莉说。
熄掉手中的烟,我插了个嘴『一个文一个武,看来这是一切的开端。』
『没错,我们也因为这样而越走越近,到最後几乎形影不离,而我也以为自己是他的女朋友,直到有一天…』凯莉停顿了好一会…
『…..』我沉默地等待,我知道这时候不该打断她。
凯莉接着说『记得那是个整天都阴雨绵绵的日子,我跟他修不同的课,就像往常一样地,我在下课後直接去找他,但是….我却看到他跟一个女生很亲密地走在一起…』
『你当面问过他吗?』我忍不住又插了个嘴。
『没有,在那之後我就对他避不见面,我知道他不断地找我,所以我後来乾脆修了学,也自己搬到外面住,更交待家里人不要对他说我到了哪里,也不跟家里联络更避免跟家里联络,完全将自己放逐。後来,真的如我所愿,他不再找我…』熄掉手中的烟,凯莉又喝了一口威士忌说。
『这算悬案吧,就为了这样一件悬案你就不再相信爱情吗?』我也喝了口酒後说。
『悬案?你错了,我有得到答案,但我宁愿我不知道…』凯莉一口喝乾了杯中酒。
『几年之後我又搬回家里,第一个听到不是“欢迎回家”而是…他的死讯!』凯莉吐出一大口烟雾,但迷蒙的却是她的双眼。
『这…』我讶异到威士忌都从嘴角流出来。
凯莉抽了几张面纸给我。
『我去他坟前看过他,也遇到了那位女生…』凯莉接着说。
因为凯莉的话,我再次定格…
『女生告诉我,他为了解开这个误会而发了疯地找我,也因为这样他病倒了,那一天,他手里拿着我的照片对女生说“看到她的话,替我跟她解释误会,我们只是朋友….”』凯莉说着话,嘴角微微往上,我却感到一丝伤感…
这一夜,故事说的很平淡,却不无聊….
重机的响亮排气声已经在台北市区嘶吼着….
『我们这样不会被骂吗?』坐在重机後座的佩如双手紧抓着後座把手说。
『….』
宏彦驾着重机继续狂奔着…
咭…煞车声响!
『好像有点早,不过视线却更清楚。』宏彦下车後的第一句话。
那一夜的天气很好,月光明亮,阳明山上路旁的灯光依旧昏黄,却成了另一种最佳的感觉写照….
沿着凉亭看出去,底下还是一片黑鸦鸦的漆黑…
突然…一盏接一盏的路灯与万家的灯火在一瞬间一盏接一盏地亮了…
月光的衬托以及那路旁昏黄的灯光,以及一眼望去的城市全景,一切似乎都像在梦幻中的景象….那麽地蒙胧…
『哇,好特别的景象喔!』佩如惊呼着眼前发生的事…
『有时候为了追求某件事就必须要牺牲掉另一件事…』宏彦突如其来的话。
『嗯?』转过身,佩如疑惑着。
『不是问我会不会被骂?这是我的回答。就像你敢跟着我出来一样,其实都有
着一定程度的期望,对那记忆中的夜景的期望,不是吗?』看着佩如,宏彦一字一句地说。
佩如叹了口气说,『以前我常到山上看夜景,但自从就读大学之後,就越来越少了,到最後,三、四年也不曾来过一次…』佩如接着说。
『是不是有种错过生命中认为最美好的享受一样的感觉?而且自己最後回头看
时却发现不知道错过这一切换来的到底是什麽,对吗?』望着远方,宏彦淡淡地,轻轻地说着。
静静地,佩如听着,看着,想着…
『你说的话有一种很蒙胧,很感慨的感觉,但是我想我知道你想表达的意思。』佩如看着宏彦说。
『以前,我常一个人上来,每次我来这里都会开始思考,我每天过的生活目的是
什麽,每一次我都没有什麽结论,只有一次又一次的感到混乱…生活中似乎没有值得我不惜代价去专注的事…』宏彦依旧望着远方说,『後来,我开始有了头绪…我开始觉得每天的生活都是按照他人的意见为自己的意见,渐渐地,就越来越不知道过的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还是照着别人的意见在过活…』宏彦转过头正经地说。
『那你要的生活是什麽?』佩如一脸疑惑的表情。
『哈哈,这个问题在一年前取代了我原本思考的问题,当然,我还没有具体的答
案….我现在能确定的是我喜欢写东写西。』看着佩如,宏彦笑了笑回答。
『你…有天晚上…』佩如突然问。
『嗯?』宏彦挑了挑眉头。
『我们…是不是之前就…见过面?』佩如双手紧张地握着拳头说。
『在诚品….圆环的诚品…』佩如声音很轻。
『诚品?恩…,我想到了,你是那个女生?』
『你想起来了?』佩如惊讶着。
『那一次的相遇也是因为打架,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坏人吧?』
『从外表看,我不觉得你是个坏人;美玲说你是爱好打不平,只是….』佩如转过头看着宏彦…
『嗯?』宏彦挑了挑眉。
『喔,没有什麽…你好像很喜欢写作?』佩如双手搓揉着…
突然,宏彦往佩如靠了过去….
『啊!』心跳漏了一拍,佩如瞬间直了直腰…
就在离佩如不过几公分时,宏彦一把拉过佩如戴手表的手『哇,快12点了!』宏彦接着说。
洪洪….『快上车!』在重机低沉却响亮的排气声浪中,宏彦对还处在惊讶的佩如说。
一路下山的过程中,佩如耳边只能听到巨大且响亮的排气声…
『你刚刚讲的话…很能打动我的心…』
宏彦一个急煞车,减低了速度『啊!』佩如不由自主地向前倾!
『你刚跟我说什麽?』宏彦的声音夹杂着风声…
『喔,没什麽…』佩如的声音几乎被风声掩盖。
宏彦又加快了速度…
不再回头追问,宏彦一路往淡水狂飙….
『你住哪里?』宏彦重机车慢了下来…
『我就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你可以在医院放我下来就好』佩如大声回答着。
『….』又是一片安静…天空慢慢降下了一点一点的雨滴….
『快快…』宏彦急促地说。
『你的包包还在我的病房里。』宏彦边说边拉着佩如快步跑着。
安静的医院走廊上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宏彦急忙躺上病床…一把拉上被单,只露出自己的脸。
身穿一席白衣的值班护士打开病房…!
咚咚咚…佩如耳边传来自己稍嫌急促的心跳声….
『你还在?该走了喔,病人需要休息。』比了比佩如之後,护士低头在纸上的方格里打了个勾…打开病房的门,比了个“请”的姿势…
拿起包包,佩如走向门口转头对宏彦说:『你…好好休息…我走了….』佩如转身快步离去。
这个夜晚下了点雨….有点凉…
佩如心里吹起一阵风….有点暖…
四周只剩虫鸣声….很寂静…
剧烈的心跳声成了这夜里最大的噪音…
佩如站在医院的门口回头在看了一眼…..脸上挂起了一抹弯弯的弧线….
这一夜悄悄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