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达夫闻言下巴几乎掉下来。
蒋琼安像猫一样的媚眼，微微眯起，审视着这个初交手就让她难堪的对手：「陈律师知道玛莉欧诺的并购筹码，高达二十亿欧元吧？贵事务所，接过比这更昂贵的案子吗？」
「案子牵扯的数目多寡，对我来说都没有差别，委托人和律师间的互信，才是一个案子最终成败的关键。」
她的嘴角勾起，目不转睛的迎视陈律师不屑的眼神。「没想到大律师这麽开不起玩笑，我承认我有私人的理由对你好奇，你帮韩晓蕾在法庭上痛宰塞吉‧夏波乐，插手离婚官司虽然不是你的作风，但一样精彩痛快。」
「这不是蒋小姐特别飞来法国见我的真正理由吧？」他冷硬的像石头。
魏达夫不满的说：「这是什麽问题？！」
蒋琼安举手制止手下。「不要紧，一开始就把话说清楚，对将来的合作也有好处。」她倾身向前。「陈律师认为，我的理由是什麽？」
「华生早就想对欧雅下手，玛莉欧诺只是开端，蒋董这盘局，想必很久以前就开始布局了。」他顿了下才说：「在蒋小姐眼里，韩晓蕾不过是个棋子吧？」
蒋琼安的眼里闪着激赏，下属投来不解的眼神，她深吸口气後对他指示：「魏主任，你先出去一下，有些话，我和陈律师还是单独讲清楚比较合适。」
「我和韩晓蕾目标一致。」魏达夫出去後，蒋琼安立刻说：「我们都想打击夏波乐那家伙。」
得到的评语却不若她所想的：「你只是在利用她对欧雅内部的了解。」
「那又怎样？」她耸耸肩：「晓蕾想把威尔森代理权从欧雅手上抢过来，我想要玛莉欧诺，重点都是打击夏波乐，倒是你…」她缓缓问道：「我看不出来你图的是什麽，晓蕾离婚的官司，你替她赢的漂亮，但那个案子已经结束，我不懂为什麽你还是紧咬着他不放，听说他最近被国税局盯上，这出戏是你导的吧？」
眼前的律师从头到尾维持着冷硬的态度，阅人无数的蒋琼安不禁感到动摇，难道她猜错了？透过各种管道调查欧雅总裁塞吉‧夏波乐，她手上掌握的线索，照理来说比任何人都详尽，但他不为所动的态度，却使她不那麽确定。
和天真单纯的韩晓蕾交手的经验，多少让她对陈克襄掉以轻心，没想到会遇上城府这麽深的人。
他没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提起另一个问题：「你要殷少接近晓蕾的目的是什麽？」
「假如我说那单纯为了帮晓蕾，你相信吗？」
「殷少能帮上什麽忙？」他撇嘴批评。
「晓蕾很寂寞。」蒋琼安直言：「我见多了她那种女人，无法应付孤单，这时候的她随便谁都能趁虚而入，与其让一些阿猫阿狗之流的烂人占便宜，殷少，至少是个值得信任的人，他不需要占晓蕾便宜，相反的，他正处於和晓蕾一样的处境，他需要机会表现，证明自己的价值。」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她揶揄道：「陈律师不常跟女人打交道吧？」
他沉默不语。
「男人在商场上，最在意的不见得是利益，而是攻克和夺取的虚荣感，因此，和男人打交道很容易，因为他们的想法不难捉摸。」
「女人却不相同，我们可以有成千上百理由去做一件事情，那些理由，男人是怎麽也想不透、看不穿。」
「你说这麽多，还是没解释安排殷少接近晓蕾的真实目的。」
她嫣然一笑：「我或许什麽都没说，不过，假如陈律师因为担心晓蕾被利用而拒绝接华生的案子，那麽，陈律师跟我说的，比你所希望的还多。」
陈克襄不习惯遇上对手，尤其对方是个说话让人分不出真假的女人，他调查过殷少，也透过晓蕾知道蒋琼安和殷少的关系，但是要他相信为了拉拔情人，而出手帮助晓蕾获得威尔森代理权，他很难被说服。
另外还有一点他一直想不透，自从听到风声以後，他就试图想调查清楚，偏处亚洲的华生为何对欧洲香水连锁店感兴趣？
玛莉欧诺几个董事三年前爆出贪渎丑闻，连带爆出一连串亏损赤字，同时间，最大竞争对手丝芙兰的稳扎稳打，平顺拓店，营业额年年成长三成，早已成为市场霸主，玛莉欧诺很难超越丝芙兰，也因此让自己变成欧洲其他企业碰都不想碰的烂摊子。
华生对玛莉欧诺有什麽构想，业界没有人能猜透，但陈克襄直觉，这桩并购案牵扯到私人恩怨，尤其听了蒋琼安的男女商场哲学不同论，他更加肯定，蒋家和夏波乐之间，曾有过不为人知的过节。
而这或许，对他进行中的计画，有所帮助。
这场局，谁是谁的棋子，看来很难说得清楚了。
他对眼前高抬着下巴的高傲女人点头：「那好，我们算有了基本的共识，现在来谈谈合作条件。」
「条件？」她抬高音量，这是第一次有人胆敢跟她提条件，更何况还是她雇用的人。
陈克襄的姿态摆得虽然高，但却因此让蒋琼安这天之骄女，商场女强人，不得不对他另眼相待：这不是个虚张声势的男人，只要承诺的事情，就一定会全力办到。
她的犹豫持续不超过三秒钟，放软音调问道：「要什麽条件，你才肯接这个案子？」
「第一，威尔森的合约，你要保证晓蕾到手。」
韩晓蕾手上的扮家家酒，不管有多麽不自量力，天马行空，这个律师就是有办法将它落实成真。
韩晓蕾从头到尾都不明白，在威尔森亚洲代理权战争，她最大的竞争对手不是欧雅，华生才是最关键的因素，看样子陈克襄不知道从哪里掌握了内幕，他的要求看似简单，却经过深思熟虑，并当下将利害关系厘清，反过来善用情势。
这就是蒋琼安非要他不可的原因。
「好，我答应你，第二个条件呢？」
「玛莉欧诺的交易条件里，必须加上一样夏波乐的私人财产，而这，就是我要的酬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