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焚香选择了尽可能的低调行事,想着将这件事就这麽慢慢平稳度过。其中的不平常,却依旧没有逃过小袖的感觉。虽然她并不清楚具体是些什麽,但是有一点她很明白,娘子这几天支开她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常常是一人来去,仿佛是谁都不相信一样。
小袖慌了,心中不安得很。
这一日,焚香又早早地让她去休息,自己则钻进了书房。小袖面上虽然应承了,可当她看到书房温柔的灯光从纸窗那儿透出来时,心中还是有些疼痛。
一人回到屋内,也并没有点灯。
小袖坐在黑暗里,胡思乱想着。
难道是那一次偷偷相会牧文,被娘子发现了?
这样的猜测让本来就软弱的小袖大脑一片空白。她坐立不安地动了动袖子,手好像是在胡乱抓着什麽似的。忽然,放在桌上的左手确实碰到了一个硬物。
只是轻轻一碰,小袖就知道那是什麽,根本就不用去看。
她发了好一会儿呆,最终还是将那东西缓缓拿在了手里。死命抓着,仿佛恨不得揉进自己的手掌,伤了自己也无所谓。
毕竟是女子,再怎麽用力对於这用金丝打造出来的钗来说,根本就是徒劳。然而这只钗却在小袖下意识的用力之中,分崩离析了。小袖一愣,心中一惊之後又是一痛。
她将那些已经碎了的钗打开,果然发现钗身是中空的,中间分明是塞了些什麽。
小袖看着这别有用心的机关,全身只发着冷汗。手忙脚乱的点灯之後,就着灯光查看,细看之下,大惊失色。
虽然她不明事理,却也并非不明白这都代表些什麽。可是她不信,她不信牧文果然是对她一点情谊都不讲,就算不是男女之情,总不至於害她性命。可是证据在手,她又能如何?
痛与恨交织着,让小袖气得全身都在发抖,眼泪不可抑止地留下,就这麽冲出了房间。
……
「少爷,您估计着没错,那丫鬟确实有动静了。」
闭目养神的宣文听到这个回报并没有任何反应,只是挥了挥手,让那人退下。待到马车动起来了,他才缓缓睁开眼睛。一丝冷酷早已在那一瞬间悄然飘过,不留下任何痕迹。
这马车并非是向宣文家里走,反而是往城北的方向去的。
……
那弯不起眼的湖水,而今已经因为这寒冬整个给冻住了。现下像是一面大镜子,正向夜晚游湖之人反射着温柔的月光。牧文双手背着,一动不动地站在湖边已经有一两个时辰了。
她大概是不会来了吧。
牧文叹了一口气,倒也觉得有些轻松。
转身正想走,却见小袖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身後。
「小袖?」
淩乱的发髻映在牧文瞳孔里,让他吓了一跳。又见着小袖双目含泪,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向他走近,牧文以为小袖是出了什麽事。心中愧疚更甚,刚想上前扶住她,小袖却猛地向後退了好几步。
「别碰我!!」
这一声竭斯底里的叫喊,惊得林边的鸟都飞了出去。牧文从来没有见到这样的小袖,有些莫名其妙而又不知所措。
「……这就是你给我的礼物?」
小袖边哭边笑,伸手把那已经碎了的金钗递到牧文面前。牧文看着小袖柔嫩的手掌早已经被这些尖锐的部件给割伤,金色混着红色,就这麽瘫在牧文面前,赤裸裸的真实刺伤着他和她。
牧文当然清楚,如果是金钗,根本不可能那麽容易碎的。可是这并不是重点,碎了,就代表着这钗里藏了东西。而这东西才是让小袖这麽疯狂的根源。可笑的是,东西是他送的,他却并不知道那里头到底有什麽。说到底,那只钗,也是陆婉啼娘子给他的。
牧文不说话,将自己的心碎藏了起来,又一次选择维护陆婉啼。
「呵呵。好,好。」
小袖见牧文一语不发,就连解释也不给。失声笑了出来,疯癫的模样早就已经将这豆蔻少女最为好看的笑颜给抹去了。
「陆牧文。把你和你家娘子藏的这些个肮脏东西都给我拿回去。」
小袖说着,突然正色将那钗和图纸都丢了回去。
「那些大义,小袖都不懂。但是小袖知道,做人不能没良心!陆婉啼娘子想要栽赃小袖没关系,可是你们觊觎焚香娘子的家业,还想让小袖为你们做嫁衣?你们把小袖当作什麽人了?你陆牧文把小袖当作什麽人了?」
小袖义正严词地质问着牧文,牧文依旧沉默,让她好不痛心。
「……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恩断义绝,各走各的路吧。好好回去伺候你们家娘子!」
说罢,小袖猛地撕下一块裙袍的碎布丢在地上,转身跑走了。留下牧文一人,低头看着地上那一堆碎金发呆。过了好半晌,他才蹲下来捡起那张已经被汗水与血渍污了的图纸查看。
原来如此。竟然钗里藏的是陆家布庄的一个不起眼的刺绣图,虽然不起眼,也足够让小袖有理说不清了吧。
牧文乾笑了几声,将那图纸揉进了手里,一如平常一样,回去覆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