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或许,都是寂寞的;那些推开人的、被推开的、丢下人的、被遗留下的、原地等候的、已经远离的……其实,都是寂寞的。"</B>
【第四章】
「果然还是不行吗?」
麦子在听了我转述阿韩学长在教具室说的话後,颓然的像是少了棉花的布偶,整个人瘫在饮料店的椅子上,一颗头还往後仰去。看他一副天要塌下来的样子,我就很想笑,但他的心情我多少能体会。
因为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因为觉得不能再拖下去,因为怀抱着希望,所以只要学长一天不跑步,罪恶感就会越来越深,甚至开始感到绝望;但是这样操之过急的结果,反而忽略了阿韩学长的心情,所以我们必须放慢脚步,然後诱发他再度引起兴趣,只是在这之前,我必须先确认一件事。
「撇除学长因为你而打架的事,你真的觉得他没有放弃跑步吗?」
虽然这个问题,我们彼此都心里有底,但也有可能是因为我们对学长存在了某种虚无的幻想,也可能是爲了自己的慾望而强加压力在他身上却不自知。「太过努力的话,可是会产成反效果喔。」学长的这句话,我始终记得。我并不怕被讨厌,但我怕的是我们正在逼迫他去做一件他『真的』已经不喜欢的事!
「我确定。」麦子直挺了身子,毫无犹豫的肯定地回答我的问题。
「理由呢?」
「如果你对一件事完全不感兴趣,你还会去关心它甚至偶而提及它吗?」
麦子的反问让我笑了。如果只是一个人的想法,可以说是主观,但如果两个人想法不谋而合,这还需要质疑吗?
「OK!我们来拟定作战计画吧!」
但其实说是作战计画,却一点也没有真正『作战』的颤栗,所谓的『计画』也没有什麽如果A不行就采取B行动这样的缜密构想,我们只是决定爲阿韩学长的周遭环境营造出随时都可以看见与田径相关事物的氛围;就好像想学习英文的人,会为自己制造一个适合练习英文的环境,藉此来让自己在不知不觉中习惯、并在不加思索下说出这个语言。即使意志可以控制行动,但有时行动却有可能脱离意志的掌握,我们期盼的是能够唤回学长的热情以及喜欢跑步的初衷……当然,这是我和麦子的美好想法,但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那日之後,麦子只要结束他们田径队的练习就会来S中。我们两人有时会手捧田径杂志,边在阿韩学长的周围悠晃,边故意讨论的很起劲;有时也会假装认真研究跑步的姿势,没事还会故意跑过学长身旁。刚开始,学长怀疑麦子的意图,但麦子只说他是来找我,而且也真的几乎没跟学长说话,所以学长也没理由把他赶走,只是後来面对我们的那些行径,他也乾脆来个冷处理,每次都视而不见的冷淡走过,因为早预料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我们也见怪不怪的反而更加积极。
不过或许就是阿韩学长的相应不理,让我们得意忘形的以为得到了『随便我们怎样都可以』的默许,结果在持续纠缠学长一个多星期後的某日,他终於爆发了。
「该适可而止了吧?」
当时,我和麦子正在阅读杂志里的一篇介绍各校有潜力的田径选手的报导,阿韩学长不愠不怒的声音打断了我们。因为来的突然,我和麦子都一时怔住。
「麦子,我不记得M中田径队有这麽好混到可以让你天天来这里,还有学妹,你都不用准备路跑比赛吗?」
虽然语气一点也不严厉,但此时让人摸不清他真正想法的学长却让我和麦子一句话也不敢说。
「你们每天在我身边打转,在我看来一点意义也没有,不如把浪费在我身上的时间拿去练习还比较实在。」
「我们只是……」
「只是希望我跑步?」学长接下麦子的话後,冷笑了一声,「麦子你没有这麽伟大,我已经跟你说了很多次,但是为什麽你总是有这种自以为是的误解呢?」
麦子什麽话也没说,只是歉然地盯着地面。我或许没有麦子认识学长来的久,也可能认识的还不够深入,但只要找出我们相处过的曾经,便觉得眼前的他,好陌生。就算我喜欢他,我也无法接受此时说出那些伤人的话的他。
「学长,你是不是说得有些过分了?麦子他……」
「学妹你也是。」学长转向我,冷漠的神情瞬间吞噬掉我已经到嘴边的话,「我们很熟吗?你究竟凭哪一点认为我会听你的话?你又是哪来的自信认为可以说的动我?如果什麽都不懂,那就什麽都不要做,做了只会让人感到厌烦,就跟那些女生一样。」
「从田径场上逃走的叛徒,没资格说别人吧!」
在我因为阿韩学长的话,脑中一片空白,内心又被刺得疼痛不已时,大山学长突然出现了。
「不管是麦子还是小奈,至少他们敢面对,光凭这一点,就比某个总是畏畏缩缩的胆小鬼强多了!」
听见大山学长那具有攻击性的言语,夹在他们中间的我们,视线不知所措的在两人身上游移,深怕一不小心,战火就会一触即发,但阿韩学长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大山学长,而大山学长只与他交会了几秒,便朝我们说了声「走了」,然後迳自转身离去。我和麦子面面相觑,顿时拿不定主意。
「还不走?」
往前走了几步的大山学长,发现我们还愣在原地,回头吼了一声。
赶紧追上大山学长後,我不放心的又回头望了一眼;逐渐被周围的喧嚷、来往的人潮给淹没的阿韩学长,仍兀自一人的伫立在操场一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