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藍空 — 2-7

正文 藍空 — 2-7

滂沱大雨让行人快步跑开,只剩依稀几个撑伞的人,瞬间变得好冷清。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是否彻底逃离学长了?木然走在大雨中,希望雨水的冰冷能让自己清醒,也能让慌乱的心冷静一点。

此刻十二点半,我却没有想回家的念头,害怕看到琪琪的脸,回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害怕会再次溃堤。

我用力擦着脸,也不知道上面流的到底是雨还是泪水。

逸光,我好想见你。

我该怎麽办?该怎麽做?

你为什麽要离开我?为什麽你现在不能在我身边?

为什麽让我独自一人面对这些?为什麽……?

我不断问,在心底近乎疯狂的不停问。满满惊慌与恐惧让我现在谁也不敢见,连社长的电话都不敢打。一想起阿晋学长方才的神情跟话语,像是变了一个人,完全不是这些年我所熟悉的那个人,那个永远对我温柔微笑的学长……

<fontface="标楷体">『我爱你,爱了你五年了。』</font>

我用力摇头,不想再回想,却还是一直听到学长的声音。走到最後我缓缓抬眸,看着现在走到的地方,不禁停下脚步,人也呆住了!

这栋充满古典风的屋子……大门一旁的橙色夜灯,在这个下着雨的夜里,看起来是如此温暖,让我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在此刻涌入眼眶。

当发现自己竟对眼前这个地方有股莫名的渴望,我又怔了,站在门外迟迟没有移动,就算心里想着应该离开,那扇门却还是越来越近。

我望着电铃,脑中一片空白,却还是极力忍住想伸手去按的冲动。

快走吧,离开这里吧,你想做什麽呢?又在期待什麽呢?逸光早就不在这里了啊。

对,快离开,在还没做出让人困扰的事之前,赶快离开。

快点离开……

「莫莫?」

一阵低唤让我的心一震,连身体都跟着颤动!

我缓缓回头,後面居然站着一个人,他一手撑伞,另一手拿着便利商店的袋子,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一遍,发现我浑身湿透,眉头一皱。

「你在做什麽?」他紧盯我。

我张大嘴巴呆愣望着他,一时脑袋打结反应不过来。他不等我解释,直接就把我拉进屋内。

「为什麽这麽晚还在外头晃?」他皱紧眉头,语气也严厉起来︰「一个女孩子这样有多危险,难道你不知道吗?」

大叔的脸突然让我觉得有些晕眩,也昏沉沉的,随後他将一条白色浴巾套在我头上,似乎怕我着凉。

「为什麽来这里?」他的口气虽然有些重,眼里却没什麽怒意。那双带着疑惑的眼神让我语塞,心也慌,失措的赶紧乾笑道︰「没、没什麽啦,我只是刚好路过这里……後来就想到逸光……」

「逸光?」他偏头,似乎更困惑,「在这个时候?」

「对啊,我想到逸光,忽然很想再看他的相片就来了……我……」我用力点头,笑容却越来越僵。

<fontface="标楷体">『我真的很恨,恨到抓狂,甚至恨到希望逸光可以消失!』

『就算这辈子都得不到逸光的原谅我也无所谓,我就是不要再失去你!』</font>

「我想……」当声音开始不稳,我双手摀口,一对上大叔的眼睛,眼泪竟又再次溃堤。

我浑身发抖,不停的抖,甚至忍不住抽噎,完全不敢看大叔的脸。

根本料不到自己会在他面前这样失控大哭,只是学长的话让我太过害怕,怕得不知如何是好,只想立刻躲到有逸光在、可以看得见他的地方。

只是一心的,疯狂的这样希望……结果竟然跑到了这!

大叔没有动作,只是静静听着我哭,直到我冷静为止。

他将浴室借给我使用,并告诉我逸光之前有留几件衣服在这里,便拿他的T恤和长裤让我换上。当我从浴室走出来後看到大叔正坐在沙发上使用笔电,顿时觉得好尴尬,也好懊恼,气自己居然又麻烦到他!

「外面雨太大,可能短时间不会停,而且这个时间让你搭车回去我也不放心。」大叔停下手对我说︰「若你不介意,今晚就睡在逸光的房间吧。」

我愣住!

「有跟家里的人联络吗?」

我怯怯摇头,低语︰「我是……一个人住。」

他又凝视我,从眼里看不出他的心思,他也没再多问,只是说︰「逸光的床很乾净,不用担心,早点休息吧。」

「……」我没有出声,只是缓缓经过他面前准备进房,我悄悄回头,看着继续专注於电脑的大叔,一时之间连「谢谢」跟「对不起」,都说不出口了。

过了好久好久,大雨依旧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我躺在逸光的床上注视闪烁着雨光的窗,即便隔着窗帘却还是觉得刺眼。

翻来覆去,却没有半点困意,心情也平复不下来,最後只能起身。我下床走向柜子想拿逸光的相片看,阿晋学长的脸却再度毫无预警地窜入脑海,使我准备拿相簿的手一僵,最後居然不敢去看,无法面对逸光那双清澈的眼睛。

我远离柜子,坐在地上靠着床发起呆,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一阵闷咳。我一愣,缓缓起身打开房门,竟见客厅的灯还是亮的。

此刻一点半,大叔却还埋首在电脑及一堆文件当中,没过多久他发现我站在房门口,目光朝我投来,我的心一跳,即使灯色昏暗,还是可以清楚看见他眸里的光。

「怎麽还没睡?」他问。

「我……睡不太着。」我失措的小声道︰「大叔你怎麽也……还不去休息?」

「等会儿就睡了。」他低语,语气里有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好,那……晚安。」

要退回房里时却发现他的视线仍在我身上,让我的脸不禁一热,像做错事的小孩不敢直视,结果在要关门那刻听见他唤,握着门把的手瞬间一颤!

我愣愣探出头,发现他仍望着这里。

「要不要喝点东西?」

我怔然。

明明脑中还一片空白,却不自觉先点了头……

我坐在餐桌前,看着大叔帮饮水机的水加热的背影,简单的几个动作,却让我看到出神。

他虽然瘦,肩膀却很宽,他拿杯子,拿汤匙,装水,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谨慎,完全不像刚才工作时的俐落迅速。

没多久,一股甜甜的香味缓缓飘散过来。

大叔端一杯热腾腾的麦片坐在我对面,并将杯子推过来,自己却只喝水。

「喝吧。有点烫,小心点。」

我点头,双手捧起杯子低头一啜,从口中流入喉咙至胸口的暖意,让我不禁缓缓吁一口气。

「好好喝。」我抬眸,抿唇微笑,「谢谢你,大叔。」

「只是在便利商店买的一般麦片,没什麽好谢的。」他嘴角微勾,不太明显的笑,「大叔家里没什麽东西,只能给你喝这个,不好意思。」

「不会,我很喜欢麦片!」我用力摇头赶紧说︰「我才对大叔感到不好意思,就这样突然还跑来吵你……」

大叔双手放在桌上,眼神没有任何情绪,像在观察什麽似的,焦距不变。

「你怎麽了?」

我一颤,拿着杯子的手也僵住。

从进门到刚才,大叔都不曾开口问这句话,即使看到我失控的模样,他也没有立刻追问。而我,其实也很怕他会问起。

「是不是发生什麽事?」

抬眸,那双淡然平静的目光还留在自己身上。

我顿了一会儿,却什麽话都说不出口,甚至连那双眼睛都提不起勇气对上,只能再次低头……

「不管发生什麽事,都不要一个人在半夜跑来,至少先打来说一声,你有我的电话不是吗?」他说︰「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别再这样了,知道吗?」

我咽咽口水,觉得连耳根子都热了,不禁将头压得更低。「我知道……抱歉,大叔。」

他又凝视我片刻,最後沉沉叹一口气。

「喝完後,直接放在洗碗槽就好。」他淡淡说︰「早点睡,晚安。」

「大叔!」我倏地喊,使他停下起身的动作。「什麽事?」

我愣愣,静默几秒後再度低下头。「没有,没事,不好意思……」

原以为大叔会回房,没想到他却是到客厅将刚才处理的文件拿来,然後又在我眼前坐下开始做事,神情也变回原先的专注。

微蹙的眉头,仍是我习惯的那个样子,然而这次我却有一段时间都无法将目光移开。

不论在拿东西或写东西的时候,大叔总会不经意做一个动作,就是用左手抵住下巴或者摀嘴。深邃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动,却始终专注於眼前的事物上。也因为这样的近距离使我发现,那双眸虽然总是被疲惫给掩盖,却还是蕴藏着一股光芒,平稳内敛,也沉静。

我不自禁被那光芒吸引,明明没有半点表情,甚至可说是严肃的这张脸,我却已经没有害怕的感觉,反而觉得平静,就连他翻阅纸张的声音都能让我感到安心。

当他再一次将手移至下巴,我也拿起杯子喝麦片,眼眶却湿湿的。在只有微光照耀的餐桌上,我和大叔就这样面对面静静坐着。

直到雨声逐渐减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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