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於是,我跟莫就那样成了朋友啊。想起来也挺不可思议的。
我不觉发出的轻笑看来是吵醒了她,睫毛眨了眨,懒惰的家伙倒是坚持着没将眼睛睁开。
「体育课快结束了,老师好像没有说过可以翘数学课。」我轻轻摇了摇莫的肩膀,她举起手想拨开,我则故意抬起来让她碰不着。她这才撑起眼皮,我用一只手臂帮着她坐起来,顺便理了理躺一躺便有些凌乱的发丝。
莫的病让她老师特准她不需要上体育课,我则是自告奋勇提出可以趁这段时间帮忙提高她成绩的建议。不过没有一次实行就是。但让莫一个人待着也是令人挺不放心的,就怕她突然身体不舒服,护士阿姨也不在的情况。反正我也不爱上体育课,不是讨厌运动,只是对那样吵杂的地方无法适应。也许这也是跟莫成为朋友的其中一个原因,她惯性的沈默让人感到平实,当我们在一起时,聒噪的反而是我了。
缓缓步到教室後,上课的钟声也刚好响起,莫一走进教室、里头的音量瞬间降了超过一半,我弯起嘴角,於莫来说是常态的面无表情,总是能震慑许多不知情的人,似是感觉到我在笑这场面,她微微侧过头扫了我一眼,没说什麽的坐到了座位上,而我心里还是不可遏止的笑意,人,总是会惧怕不敢探着的面具底下。不过说来这也和莫有关系,我知道她是故意成习惯,但原因我大概只猜中部分是懒,而一定还有其他的,只是我没想到罢了。
我坐下然後打开课本,演算了几道例题便无聊的停了笔。考前的课就是不断的复习再复习,我厌倦这种周而复始,但我的生活倒是常常在周而复始。望向斜前方的莫,她微微靠着椅背,目光又在盯着黑板,的後方。每次总为自己这种想法感到疑惑,黑板的後方是要怎样才能看到呢,可是就是感觉莫老是将自己的焦点注射在同一个位置,但又很明显不是黑板,那就是它的後头了吧。也许那是莫心里所想的某个地方吧,可能是向往的可能是梦想的。
我突然想到莫说过她想去挪威。说不定是挪威,搞不好莫看着的,是罗福敦。暗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奇怪,我自顾自地笑了笑,这样胡乱猜也猜不中呀,再说又是猜一些八竿子碰不着边的东西。但时间似是因为这样纷飞的思绪而过得特别快呢。
我在课本的空白处写下了挪威。
「为什麽是挪威?」那时候我问。
「握不住的东西特别想要啊。」那时候她答。
莫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能去那麽冷的地方,但我记得当时我毫不犹豫就说了一定会带她去。也许是因为挪威两个字写起来很漂亮吧,尤其是用木头铅笔写的,很像雪,不是合欢山上那种和着雨丝的小雪,是会飘在耳际、飘在鼻尖、飘在肩膀、飘在镜框上的那种雪。
瞄了瞄手表,剩下三分钟放学。然後今天莫要来家里。我记起早上望霖传的简讯,说他有事、叫我带着莫。她的晚餐和起居一向是望霖在打理,偶尔他没有时间、莫的外婆也会在,不过去年莫的外婆就过世了,望霖便开始拜托我,大抵是认为我和莫也算相熟吧。而莫的父亲原本是想要接走她的,但不知道被莫用什麽原因拒绝了,只得按月寄生活费来。这样也好,莫对陌生的环境不太能适应,再说还得加上一个陌生的父亲,毕竟自从莫的父母离婚後,她就很少见到带着妹妹到台北再娶的父亲。
我随意的抬起头,莫正好阖上课本,伴着钟声。
有够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