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最美好的毕业旅行,也是最残酷的离别风景。
我对你做了个最烂的承诺,因为我不知道。
我再也无法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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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耶耶!修学旅行!」
「不要吵啦,白痴!」小海闭上眼听着耳机,而我靠在火车窗面上,留了几滴超级高兴的眼泪。
至今回想起小六,能够参加这次的修学旅行啊。
我仍感到非常开心,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回忆。
火车呼呼地向前行驶,蔚蓝的天空照耀着。
驶进了京都。
「同学们,自由行动。」
老师吹着口哨,脸上洋溢着淡红色的幸福,我看,很想自己逛吧。
「哇,小海!你看,他们在举行婚礼欸。」众人自动让开两旁,一位穿着白无垢的新娘子与深黑色和服的新郎。
在仁和寺前的庄贵与典雅的步道中,缓缓向前,我呆滞的看着这神圣又甜美的仪式。
每个人心目中最梦寐以求的幸福风景。
你知道吗...
我也想在神社前,看见你穿白无垢。「我一定要在这里和小直结婚。」
「我一定要在这里和小直结婚。」
小海语毕,拍了手,摇着铃。
从以前她就对这种祭拜寺的活动很虔诚,阳光照射在她身上,她略卷的黑长发特别闪烁。
我越来越喜欢,一天比一天的喜欢。
「呵。」我迳自笑着,发誓我以後二十岁一定要取到木之理海。
她睨向我,嘴角微张的酒窝,向我走来。「你啊。」
「又在白痴了!」
被她追着跑一直都是我最开心的事情。
但我每次都被她抓住了,因为我很逊。
不过运动细胞如此有自信的我,逊也是有原因。
从小,木之理医师就告诉我了。
「不能跑跳,不能上体育课,不能做任何运动,吃任何有糖分的东西,心脏病就会很快好!」
没错,我从一出生就知道,我是心脏病患者。
但表面绝对看不出来,「可是我是男生欸。」
「反正只要照我的话说着做下去,你的病就会很快好喔!知道吗?」
「我知道啦。」
我知道,所以我一直在忍耐着,限制体力。
直到现在。「小直!」
我被小海的声音拉回了现实。
我的手中多了一个很轻的小东西,我知道那叫御首。
「欸,木之理!你们好恩爱喔~~~~~还买两人御首。」
平头男看到赶紧在旁应声,一群人都往这里看。
但我看着小海,她露出了漂亮的笑靥。
是我看过最漂亮的笑容。
「是仁和寺的御守喔。」她看着这个视如宝物的「永恒」
是御首上的中心字义。
「从现在开始,」小海将御首交给我:「木之理海与日耀直两个人,国中,高中,大学,到以後成为夫妻,
都要永远陪在对方身边。」
小海很用力地把绿色御首压在胸口,我比个YA,又再度摆出胜利的手势。
「我答应你。」
在仁和寺前一起大声笑,旁边的同学都用暧昧眼光看着我们。
我则比了个YA。
充满蝉鸣的晚上,修学旅行第一天。
「哈哈!我又赢你们!怎麽玩扑克牌我这麽强啊!」
我摆出大爷的姿态,脚翘着,一脸欠揍样。
「日耀,你超强。」我弹了一平头男的耳朵。
我转向另一个刘海很长的男生,眼神眯了眯。
他用他那只看的到半个眼睛的脸,瞪了我,「干。」
我开心地也弹了他的耳光。
我们这房的人都看似很冷酷,却都是傻气的人。
晚上十一点,我突然一阵尿意。
旅馆的厕所在走廊的尽头,我小心地踮脚开了门。这间旅馆超漂亮的。
「呐,小直?」
我看见小海,她在洗手台前洗脸,一脸浸湿的看着我。
「嗨。」
我挥手,跟她一起坐在一个离厕所不远的木椅上。
「呐,小海,你想读什麽国中?」
她看着我,我则脸一阵烫。
「没有啊,我的成绩那麽烂,又没有小直你那麽好,我大概不上国中吧,」她轻轻的说:「我可能休学然後来医院帮爸的忙。」
「喔。」
「小直你不是已经有一张可以进竹堂中学的报到单?」
「喔,恩。」
「去念吧,那不是全东京最好的中学吗?还有高中,还是全宿制的。」
「可是是全宿制。」我看向她:「我并不想离开现在的一切。」
「什麽啊你。」她有点复杂的微笑着。
「我是说如果,说不定包括修学旅行的这两天,再加上学校结业式那天结束後,」她的声音逐渐被夜晚包围了。「说不定我们不会再见面吧。」
「小直,你以前超大胆的。」
「什麽啊。」
她指着我的嘴巴,和她的嘴巴,然後大笑,却又安静下来。
「那..没什麽啊。我是说,以前小时後,我常常和别人也会这样啊..我是说,」
我开始乱来了。
「你说什麽啊,跟谁啊?也是接吻?」
小海脸微微发烫,不过不是心跳,是醋意。
「像是跟小品。或是..」我向地板偷偷呵呵笑,她打了我的肩膀一下。
「那这个就不是那种。」
她突然迅速的把我的脸转向她,我们的唇轻轻的触碰。
然後她又是一个漂亮的笑容。
「这是初吻啊,厉害吧!」她充满荣耀的看着我。则又相当脸红的低下头。
我摸着唇,一时发着愣。
「我想..是吧。」我也轻轻的笑了,「我想,这种感觉超棒的。」
小海和我相视而笑,在这个属於你我最纯真最幸福的时刻。
「小海,我想再来一次。」我指着唇,「可以吗?」
「恩。」
然後我们又轻轻吻了一次。
「想再来一次。」
「可以啊。」小海微微笑又再亲了我一次。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
一次又一次的轻轻的吻,每一次都是最珍贵的初吻。
属於孩子的我们,最开心的初吻。
修学旅行真的很难得。是我一辈子的回忆。
我总觉得,我们之间多了好多承诺必须实现,而我是一定会让你幸福。
蝉鸣划破星空,我们一起抬头看了看玻璃窗外的那一层透明,又难摸着的夜幕。
属於我们的十二岁风景。
「回去吧。」我们跳下木椅。
「同学们,起床了,今天我们要去大、版喔。」老师一间间的敲着门,当闹钟。
我赖在床上,昨天睡太晚了。
「日耀同学,快起床。」老师在我耳边大喊。
又是一个充满快乐心情的早晨,修学旅行第二天,也是最後一天。
「哇,大阪。」
我们到了大阪,小海在浏览车上睡着了,我把她脸黏住车窗的样子照了下来。
一下车就尽是自己傻笑,她则奇怪的看着我。
「小直,你今天不是要去大阪的诊所检查吗?」
我假装没听见,妈也真是的,修学旅行中还叫我要去作定期检查。
「日耀,老师先带你到大阪医院去,一个小时後你再来对面的大阪戏院找我们。」
我蹒跚地走着,大阪的路上真热闹,真宽。
同学们离我越来越远,我叹了一口长气。
药水味相当重的一家医院,我睁开眼,我胸口那到深深的检查痕迹还留着温热。
看来我真的来检查了啊。
「小朋友,你醒了啊。」我的面前是一位有着白胡须的老医生。
我被麻醉後,老师先走了,对啊,反正和同学会合地就在对面嘛。
「小朋友。」老医师慈祥地拉了个椅子做到我身边。
「你是心脏病患者,虽然并不严重,却是长久时间型的患者,从小就一直在医院作检查,也不能像其他小朋友一样做太激烈的活动..」他提着他那老花眼镜,抖了一下,看着木之理医师给我的检查单,又继续说。
「你刚刚的检查,也是告诉我相同的情形喔。」他眼神凝视,「不过,看你精神很好的样子呢。」
老医师笑笑,他关上那本如果要说明恐怕要说明一整天的检查报告。
「医师,可以让我回去找同学嘛?因为等一下要看我一直很期待的"吉本新喜剧"。」
「哈哈,」他摸摸我的头,「即使知道自己活不过二十岁,还能那麽开朗真是太好了,小朋友。」
你在,说什麽?
「我去帮你跟护士拿一张检查通知,你就可以找同学玩罗。」他走出病房。
他刚刚说,什麽?
命运突然地,毫不留情地告诉我这个消息。
不过请你们别误会。
我并不会恨这个医生,即使现在重新回想,我也不会恨这个医生。
「永远,无法..变成二十岁?」
我对着自己说,对着自己说,日耀直,你是活不过二十岁了。
你是永远无法变成大人了。
我活到今天,活了十二年才知晓,我病情的恶劣。
医生开了门再次坐在我身旁,又是唠叨一番,「那个,医生。」
我打断。
「阿?怎麽了啊?对了,你要回去找老师同学对吧?抱歉抱歉喔,那你记得带着这一张回去给你东京的木之理医师看看喔。」
他摸摸我的头:「小朋友,你很勇敢,即使早早得知自己的命运,也都不抱怨,很乐观呢!」
「谢谢。」
谢谢您。
谢谢您。
谢谢您。
谢谢您。
谢谢您。
谢谢您。
谢谢您。
谢谢您。
谢谢您。
谢谢您,不过怎麽办呢。
*我对你做了个最烂的承诺,因为我不知道。
我再也无法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