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牠满身血污,後来洗了个澡,我们才发现牠竟然是一匹雪狼,通体银白,额头上有一块新月的黑斑,我便给他起名银月。
经过十多天,如今银月倒是和我极为亲近了,常对我撒娇,像极了家养的小狗。我也分外疼牠,害得胤祥有些吃味,愤愤地抱怨人不如狼。但狼毕竟是狼,我并不想将牠变成狗,不愿牠失去野性。胤祥不在的时候,我便带牠去散步,毕竟草原才是牠的家。
此刻牠一路孩子般地撒着欢,在草丛里奔跑、跳跃,偶尔会捉到一两只田鼠,却因为年纪尚小,还不能吃掉,只是像猫捉老鼠一般逗弄一会便将已经半晕的老鼠扔了。看着牠捉田鼠的样子,不由想起「狗拿耗子」这句话,不知道狼拿耗子怎麽讲。
不知不觉,来到一条小溪旁,银月去喝水,我走累了,索性躺在河滩的浅草上,晒太阳。虽然入了秋,但晌午的日头还是暖洋洋的,晒得人浑身舒坦。我逗了一会银月,实在受不住倦意,朦胧起来,意识渐渐融化在自然中。银月懂事一般,也静静趴在我的头边,用清澈的蓝眼睛望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耳畔传来银月低低的呜呜声,然後便是一阵惊呼:「住手!」我吓了一跳,猛地睁开眼,却听「嗖」的一声,一支利箭几乎擦着我的鼻尖插在眼前的草地上。
我的身体条件反射般地弹起,冷汗直流。银月跃过来护在我前头,仍旧望着远处,在喉咙里低吼。忽然,心口一痛。我暗叫不好:怎麽偏偏在这个时候犯病!
心口一抽一抽地痛,牵动了四肢百骸。我用力按在胸口上,想要减轻一点疼痛感,却毫无作用。另一只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才惊觉药放在宫服里,换衣服的时候忘了带出来。该死!怎麽办?心口的痛楚越来越强,眼前的光线渐渐暗淡下去……我,要死了吗?
恍惚间,似乎有杂乱的马蹄声逼近,然後似乎是胤祥在喊我的名字,我用力睁开眼,却见二哥焦灼的脸:「光儿,药呢?药在什麽地方?」
我无法呼吸,更不能发出半点声音,我用尽力气摇了摇头。二哥似乎不愿相信,在我的腰间搜索了好一阵,果然一无所获。窒息让我的胸口着了火一般地痛,意识又开始模糊。
「重华,你怎麽了?快醒醒!」是胤祥颤抖的声音,我却无法睁开双眼。不行啊,我还舍不得死啊,舍不得阿玛、额娘、哥哥还有胤祥!
忽然,我的头被人猛地托起,背上的什麽地方被重重击了一下,然後便是一对火热的唇压下来,用舌头顶开了紧咬的牙关,向我口中度气……是胤祥吗?
渐渐地,心口的疼痛竟然奇迹般地减弱了,呼吸也开始恢复,我缓缓睁开眼睛,却大吃一惊——眼前竟然是……二哥的脸!
我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他猛地一推,自己却因没有力气摔倒了。二哥狼狈地起身,过来扶起我,我却只是张着嘴,愣愣地望着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情。
忽然,一个人冲过来,一拳挥在二哥脸上,将完全没有防备的二哥打了一个跟头。我望过去,正是涨红了脸的胤祥,正对二哥吼叫:「苏泰礼,你这个禽兽!」
「禽兽」?等等!二哥怎麽会是禽兽?我也顾不得刚刚恢复的身体,踉跄着起身,一把推开胤祥,护到二哥身前:「你凭什麽打我二哥!」胤祥被我的举动吓了一跳,瞪着眼睛,指着二哥:「他……他……你……」
二哥已经起身,却不顾胤祥,只走过来,扶住我,语气中有浓浓的心疼和微微的怒气:「不要命了?额娘的吩咐都忘了吗?药得随身带着你不知道吗!多大了,还让人操心!放哪儿了?」我被他吼得委屈,撇着嘴,低声说:「在帐篷里……」
二哥瞪了我一眼,才转身向胤祥,单腿跪下:「十三爷恕罪,家妹自小身子弱,有心悸之症,时有发作,方才一时情急,冲撞了十三爷,奴才情愿受罚。不过请十三爷容奴才带家妹回去用药後再来领罪。」说罢竟没等胤祥发话,迳自起身抱着我上了马。
我忽然想起银月,急急地转头对胤祥道:「银月!」却见胤祥铁青着脸。此时我才发现,周围还站着胤祯和几名男女,众人均吃惊地望着我们。
不等我多说,二哥已经策马飞奔回营地。看着我吃了药,他绷紧的表情才算有了些放松。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开口问刚才的……事情,二哥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乾咳了两声:「刚才……那个……记得红螺寺拿回的那个方子吧……嗯,就是药方……其实……其实不只有药方,还有……应急的法子,就是……咳!怎麽说呢!其实……我……」
瞧着他抓耳挠腮的样子,不禁好笑起来,忽然记起当初大哥和二哥看方子时都曾红过脸,想来是瞧见了这一段,只是……这老和尚有些蹊跷,竟有些像人工呼吸,他怎麽……
我刚要开口要二哥不要介意,银月却冲了进来,扑在我身上,後面跟着胤祥,一把抓住二哥的衣襟:「苏泰礼,出来。」刚要开口阻止,谁料这两个男人竟都冲我吼道:「丫头(光儿),不干你的事,老实在帐子里呆着(养着)!」说罢就一起出去了。
我刚要追出去,小良子却拦住了我。我正要冲他撒火,胤祯和另一位阿哥进来。有其他的主子在,我也不敢造次,只能七上八下地担心着胤祥和二哥。
胤祯告诉我,方才我小憩的时候,银月在我身旁,一位蒙古王子误以为银月要袭击我,所以放了箭,没料到惊了我,害我犯了病。谈话间我才知道,旁边的竟然是八阿哥,上次红螺寺一见,只记得惊异的眼神,并未看清长相,这一次,却是没有心情仔细打量,依稀是位儒雅的人。
晚上,胤祥回来,我急急地问他二哥的情况,他说道:「你二哥已经对我讲清楚了。你有这样的病怎麽不早同我讲?方才瞧见你那样,我都快吓死了,後来见你二哥……唉,你们还真不愧是兄妹……个个这麽惊世骇俗!」听他的口气仍在生气,「你二哥受罚,被打了二十军棍,恐怕伤得不轻,你明天去瞧瞧他吧。」
我一听二哥被打了,急得眼泪快掉下来了,急急地向外头走去。胤祥拉住我,我挣扎着:「你凭什麽打我二哥!我要去瞧他!你放开!放开!」
「不是我要罚他。今儿他当着八哥和十四弟,还有几位蒙古王子、公主的面以下犯上,就算我不想罚,也保不住他。现下他已经回营,都是男人住的地方,你深更半夜怎麽去,谁能让你进去!再说你身子刚好,去了又要哭闹,岂不又让你二哥担心!明天早上我派小良子陪你去。」
他的话在理,我也冷静了下来。他见我不闹了,叹了口气,将我拉在怀里坐下:「我知道你恼我,可你知道当时见你痛苦的样子,我却束手无措,一点办法也没有,我这心都快碎了,真希望这痛楚在自己身上;後来你二哥又做出那样的举动,任谁都是受不住的……药呢?」我指了指腰间的荷包,他严肃地对我说:「从今以後一定随身带着,今儿的事不能有下一次!这个法子以後只能我用,旁人想都别想,你二哥也不行!」
我开口想说话,他却突然吻了过来,力道之大,似乎要将我揉碎,挣扎了半天也挣不开。半晌,惩罚的吻变得温柔起来,带着浓浓的怜惜和爱意,将我的意识融化。就在我意乱神迷间,他忽然停了下来,瞧着我满面潮红的样子,满意地笑了,拇指轻轻抚过我红肿的双唇,霸道地说道:「丫头,以後这里只能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