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祥注视我许久,忽然端起桌上的茶杯:「过去,我只当你是小丫头,今日方知原来是女丈夫,失敬失敬!过去怠慢之处,胤祥这厢赔礼了。」说罢一饮而尽。
我也一愣。有见识的女性在古代也不少见,不过多半被男性装点成高级花瓶,风月而已,纵然嘴里称颂,不过抱着赏玩的心态,钦而不敬。如今胤祥并不因我的性别和身份而心存偏见,同我一介女流畅谈胸中事,天下事,且只因我草草几句话竟有如此反应,这样的胸襟,在这样男尊女卑制度下恐怕难寻第二个了。
我感动得有些心酸,却仍笑着道:「我不过浑说些歪理,你没听过罢了,怎麽就当真起来,若让人听见了,还不笑话。」说着,却也将面前的茶一饮而尽。
「那,我呢?」他拉了我在怀里,与我十指交缠,有些玩笑地问。
「不能。」我不假思索地回答。一半是真心,一半是私心。因为知道历史的结局,断不能让他生了这个念头。
他有些惊讶:「怎麽答得这样俐落?难不成在你眼中我是个无用的浑人?」语气中有些不快,不过倒像是孩子的赌气。
我将头埋进他的胸膛,磨蹭着:「我若是那样看你,怎麽会跟了你?你的心,你的力都在我眼里,都在我心里。只是,我舍不得。」
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别人都争那个椅子,以为坐上去八面威风,却并不知道坐上去的艰辛。寻常人只需关心自家的柴米,椅子上的人却得关心普天下的柴米。非但如此,旁人都以为当了皇帝权倾天下,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坐在那个位置上常常『身不由己』。你若真是个浑人,只为了自己享乐,我倒愿意你去争。可你不是,若是坐上那个位置,我怕你这个拼命十三郎就全不知道什麽叫『自己』了。我舍不得,舍不得你去坐那个位子。」我只觉得他环在我身上的手臂收紧了。
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我又继续说:「况且,若是你真当了皇帝,你就不是我的了,就算我私心,对於天下你不是唯一的,对於我,你却是唯一的,我舍不得让你去。」
「你不想当皇后?」他语气中含着浓浓的笑意。
我坐起来,和他对视:「胤祥,你不知道我吗?皇后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种枷锁。当皇帝辛苦,当皇后就不辛苦?长孙皇后虽被後世景仰,可她心中的难处又有几人能知?再看看你阿玛的那几位皇后,你舍得我变成那样?即便我可以为你改变,但那样,我便不是我了。改变的我,你可喜欢?胤祥,我说过,我不稀罕做皇后,不稀罕做嫡福晋,我只想做你的女人,做你的『光儿』。我爱你,不是因为你是十三阿哥,也不是因为你是爱新觉罗胤祥。我爱你因为你是你。」
他的唇覆过来,重重压在我的唇上,热情的吻将我熔化。缱绻间,他深情的声音在我耳畔呢喃:「重华,光儿,嫁给我,不做我的福晋,做我的妻。嫁给我,重华。我答应你,等四哥登基,便带你离开,一天、一地、一山、一水、一庐、一田、一牛、一狗、一夫、一妻,子孙一院……地老天荒!」
泪湿了我的眼,当年的疯话,他竟全记得,若是真能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