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离绽微微顿住步,眸光深远,悔吗?是从什麽开始,是她纵身一跃消失云崖,还是凤凰再绽光芒四射。又是从什麽时候开始,他心中变得如此迷茫。
日初升,湛亲王府书房传出阵阵笑到快断气的声音,二皇子连连喷茶而出,今朝後,入嫁湛亲王府的三家中,两家委婉恳求退婚,他正纳闷着,原来缘由竟是这般。
「三年进贡一次的闻林茶,记得下次把你府中的赔给我。」宫离绽淡瞟了他一眼,显然对他的暴殄天物嗤之以鼻。
二皇子愣住,嘴角微微抽搐,终於品起茶来。「不过上官家似乎并无意退婚。」
「上官吗?」宫离绽微眯起眼睛,手指摩挲着精美至极的茶杯。
上官家出开国功臣,而後世世为官,虽是文官,却与赤龙王朝渊源颇深。
「上官瑾萱,传闻中的帝都才女,博学能文,善诗善乐,有这样一个侧妃也是快事。」二皇子扬起一抹笑颜,戏谑的看着宫离绽的神情。
糗某一种人注定是要失败,而宫离绽偏偏就是这种人。他面无表情的侧目,淡淡地说道:「是吗?我这就向皇叔禀告,不夺人所爱。」
而後二皇子终於明白,这大概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还未摇头拒绝,管家急匆匆开门领进一个丫鬟,丫鬟跌跌撞撞跪倒在宫离绽跟前,全身瑟缩,面色苍白,声带哭腔,一副被吓傻了的样子。
「四弟,你家後院闹鬼了?」二皇子微挑眉,轻声说道。
宫离绽狠瞪了他一眼。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而後看向丫鬟,语气中有一些不耐烦,「什麽事?」
「王爷王爷,不好了,江夫人喝了药……喝了药流血不止。」她的声音哽咽断续,却使宫离绽紧紧锁起眉。
保胎药是他吩咐送的,经谁之手时出了问题?一石激起千层浪,他蓦地起身,脸色冷然,声音宛若寒冬:「去查!」话是对二皇子说的,语毕风过,人已消失在书房之中。
後院此刻杂乱一片,丫鬟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匆忙来回。屋中的青砖地上凝固着浓厚的血迹,江归雁躺在床榻之上,百子丝绣的被褥盖着她消瘦的身体。南宫渊握着她的手有些微颤,他的背影似是融着化不开寂寥。大夫锁着眉替江归雁把脉,神情不是不严肃的。
端木浅茫然地站在一旁,手止不住地颤抖,尘封的凄厉感再次袭来,彷佛心间残留着的毒药,一点点渗透,一点点吞噬。
她已经把曾经麻木,已经把沉默当作忏悔,已经忘了人生究竟是黑是灰。
「你答应放过他们的!」她的眼睛充斥着浓重的悲伤,定定地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宫离绽。
「与我无关,你可信?」他的声音低沉,气息紊乱一片。此情此景,那般熟悉,当日她也曾抓着他的衣角说过,唯一的区别只是她在相信与不相信的边缘犹豫。他的心中宛若汹涌着暗涛。
端木浅恍惚,握紧双拳,她的心声是什麽,分明是不由自主地在呐喊着相信他。她信他,没有缘由的相信。
大夫微叹口气,环视了周围,为难地开口:「夫人的药中被下了十足分量的红花,恐怕……做好准备吧。」
南宫渊无力地垂下手,苦涩一笑,满室寂静似在默哀这犹如轮回长的时刻。
端木浅的指甲掐入掌心,捂着嘴,无声的痛哭起来。她越是在意的东西越容易失去,她该怎办,她究竟该怎麽办?为何她总要痛不欲生,为何她总是投递着轻薄的无望?
「咦,你不是……」大夫逐个看来,忽地眸中一震深深看了眼南宫渊,恍然大悟方想说话时,忽地剑光刺痛他的眼睛。大惊间,白衣男子已携剑向他刺来,他吓得大呼一声,瘫软在地上。
鲜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却不是大夫的,端木浅面色苍白地抓着剑刃,血染红了她的掌心,她的指,她咬着唇,不语,她知晓他懂她。
「如果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就放手。」他有些微微的动容,这大夫显然看出了南宫渊的身份,要他做选择题从来就不难,只要大夫死,南宫渊这个南雀旧帝就不会暴露在世俗前。只是他没想到端木浅会冲上来生生握住剑,那一滴滴的血似是燃烧在他心头的一般。
端木浅无力的松开了手,任凭剑刺入大夫的心脏,大夫顷刻毙命。
她悲涩一笑,看吧,她总是那麽苟且,她欠下一条条人命却还活着站在这里。
她大笑起来,泪流满面,彷佛失了灵魂般缓缓蹲下。
天啊,祢为什麽不在下场雪来掩盖鲜血?来掩盖这肮脏?还是祢也不忍看下去。既然不忍,又何必苦苦折磨?
「女人,别哭了。」不知何时,寂影出现在她的身旁,想要抱她起身。却未料她浑身冰冷,颤抖如梭,无奈的叹气:「江归雁,我能救她。」
一屋人愣然,端木浅猛地抬起头,默默等待他的下文。
「用却水优的锁魂术。」他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巫术看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你会用巫术?」宫离绽微皱眉。
「没吃过猪肉还见过猪走路。」寂影微睨了他一眼,含笑而语,今天的他似乎不同,不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样。
「几成把握?」
寂影轻踱到江归雁床边,凝望了一眼南宫渊,而後举起右手,「五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