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無限江山 卷一 月影迷海 — 十、秋獵(上)

正文 無限江山 卷一 月影迷海 — 十、秋獵(上)

十、秋猎(上)

月亮挂上树梢,一阵细小的骚动传了出来,搅了紫宸宫向来的宁静。

「快点,别一副随时准备逃跑的表情。」霁阳坏坏地裂开嘴,绽放出让悬月有踹他一脚的冲动的笑花。

「是你耍赖好不好?又不是我输的!是七皇子好不好?」

「风筝是在你手里!」

「……」

「『愿赌服输』听过没?」

「……」她又没答应赌!

「君子做事当一马当先!」

「……」她是女子。

「又不是让你去送死!」

「……」去四爷房里偷东西根本就等於送死!

霁阳翻了个白眼,推了她一把,「四哥现在不在房里,正是好机会!」

「你要四哥的那块玉做什麽!」他自个儿的已经不少了,「你真想要直接向四爷要不就得了!」

「偷来的比较有刺激感!」

「……」

「快把握机会了!」不再犹豫,霁阳把她推到重楼房门口,随即一个抬脚,把她踹了进去。

「呃!」悬月刚想说怎麽感觉有些不对劲,就被迫撞开了房门,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屋里,而那扇门随即在身後关上。

悬月忿忿地朝门口比了比拳头,才不甘不愿地打量起这间屋子,找那块霁阳想要的玉。这是间简单朴实的屋子,收拾得极其乾净,一排一排得书架上满是书籍,软榻还堆着厚厚的卷宗,书桌上是一本翻到一本的书,搁在一旁的笔尖上的墨汁还未干,散发着阵阵墨香和……

皂香!

要命!猛然察觉到不对劲的悬月转身就要跑,却被一声带着些慵懒的嗓音唤住了。

「春梨?是你麽?只是叫你去拿些皂粉过来,要这麽久?」

悬月只觉得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春梨!没听到我说话麽?」有些嘶哑地嗓音开始带着些不耐烦了。

悬月简直欲哭无泪,脑子里除了要手仞霁阳再也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春梨?」

「恩。」悬月随便哼了一声,偷偷不着痕迹地往门口挪去。

「还不过来?」

悬月扁了扁嘴,无奈地走了过去。

「替我把後背擦擦。」听到脚步声,重楼向後扔出了浴巾,往桶前缘靠去。

悬月接过,一脸哭相走上前。嫋嫋的热气开始从她的眼前散去,一具白皙无暇的背显露了出来,彻底让悬月呆住了。那背竟比她的还白皙好看,长长的黑发散在上头,漂在水里,感觉好美……

「春梨你到底怎麽了……」重楼不耐地转过身,却在迎上那双愣愣地金瞳时也傻住了,「月儿?你怎麽在这?」

悬月猛然回神,眨着眼看向一脸困惑地重楼,他有些湿的发黏在他的俊逸的脸上,而那原本白皙的脸现在被热气蒸地有些泛红,黑耀石般的眼睛因沾染了水气而更加深邃,更因透着困惑而更加诱人,而那胸膛……

「哄!」悬月只觉得脑子炸了开来,脸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月儿?」

悬月惊跳了起来,将手里的浴巾甩上了他的脸,拔起腿来冲出了房间。

「怎麽样?怎麽样?」霁阳眨着眼靠过来。

悬月眯起眼看向他,牙咬得咯嘣响,「怎麽样?我要拆了你!」随即伸出手掐向霁阳的脖子。

霁阳一闪身,乐颠颠地逃开,「这个处罚不错吧?」

「哪天我让你去看女子洗澡试试!」悬月咬牙追了过去。

「这不给你养养眼吗?天天看书有什麽好!」

「……」

重楼披着外衣站在门口,听到这段对话,已经彻底不知道该怎麽反应了。

「爷?」春梨端着一篓皂粉,不解地看着头发还在滴着水的主子。

重楼扬扬手,示意她退下,两眼带笑地看着那张红透了的脸。

「四爷,需要属下再备水吗?」展风闪了出来,拱手问道。

重楼撇了撇嘴,「再让人家养次眼睛吗?」

「……」

「下去吧。」重楼挥挥手,转身进了屋。

展风看了看院子里还在追逐的两人,突然觉得今天的月夜很热闹。

车子猛地一个颠簸,振醒了有些昏昏欲睡的霁阳,他伸长手,想舒展一下有些酸痛的身子,却一个突地打上了车顶,立刻疼地龇牙咧嘴起来。他瞥了眼身边的悬月,她依旧翻着手里的书,上车前才开了几页的书如今都快被她翻见底了。

「月月,我们说说话,好麽?好无聊啊。」霁阳嬉皮笑脸地挨了过去。皇家历年秋猎,的确挺热闹,可是前往帝都西郊猎场的路途是真的很无聊。

悬月斜了他一眼,不答,继续翻她的书。

「你不会还在生气吧?都几个月了。」霁阳摸摸鼻子,小声道,「说起来,亏的还是四哥啊。」

「天家秋猎,但凡年满九岁的皇子都必须上场,七皇子还是好生休息以备体力。」

霁阳抽了抽嘴角,「我道歉还不行麽?」

悬月冷哼一声,「哪天你去偷看了宫女洗澡,我就原谅你。」

霁阳思考一阵,然後咬牙,一副壮士断腕的样子道:「好,该明儿我就去偷看你洗澡,行不?」

悬月卷起书砸向他,笑骂:「你想毁我清誉麽?」

霁阳缩缩脖子,由她砸着,那书看似带风砸了下来,落至他头上却是轻柔无力的。「大不了以後我娶你好了。」

他的这番话让悬月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霁阳倒是一脸认真地道:「以後你要是真嫁不出去,我就娶你好了,反正以後会娶一堆,对你一个也不多。」

悬月笑着推他一把,「小小年纪就想娶亲了,小心我告诉四爷去。」

霁阳得意地晃晃脑袋,「我才不怕呢,四哥现在可疼我呢!」

悬月朝他皱了皱鼻子,撩开幕帘看向前方。那最前头,是一干较年长的皇子骑马护在一辆绘着腾龙的白色马车旁。几乎在第一时间,悬月就认出了那抹紫色的身影,脑海里不禁又想起了那月夜的情景,禁不住脸一红,快速放下了幕帘,拍了拍红透的脸颊。

直到日落西山的时候,浩浩荡荡地一群人马才达到了目的地,在离猎场较远的空野紮营。夜幕垂下的时候,一堆堆篝火燃了起来。众皇子候着白龙帝歇下後,才各自离开。重楼走到帐前的火堆旁坐下,顺手丢了块柴火进去,红红的火光猛地扬了起来。艳红的火光照亮了他的眼底,惹的他眼瞳一阵收缩,刹那间,他觉得那火的颜色……似血。就这样突然间,漫天卷地的血涌进了他的脑海,在那片片红中,是一张他熟悉的脸,泛着些青色,哀戚地看着他……

「爷?」

清灵的声音让重楼的身子猛地一僵,随即从那瘴魇中清醒过来,他迅速转过头,见到的是他这一年来常见的金色的眼瞳。

「四爷?你没事吧?」悬月奇怪地打量着他。天是很冷没错,可他的面前正燃着熊熊篝火,他的额上也密密地渗出了一层汗,可是,他的脸却异常的白。

「没事。」重楼继续看向篝火,手却依旧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正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时,一个热热的水袋递了过来。重楼看看水袋,又看看悬月,手想抬却抬不起来。

见他没什麽反应,悬月拧开了袋口,将水袋塞进了他的手里,「这是我刚热过的羊奶,味道很不错的。每次我不舒服时,秋叶就会弄给我,喝下去就会好多了。」

重楼抬起有些僵硬的手,就着袋口猛灌了一大口,热热的液体顺着喉口一流而下,顿时让整个身体都热起来了,那冰冷也逐渐退去了。重楼望向悬月,那双映着火光更加灿烂的金瞳期盼地看着他,他微微一笑,「果然好多了。」

见着他笑了,悬月也笑了起来。重楼拍拍身边的地儿:「坐。」

悬月顺了顺裙摆在他身边坐下,看他又丢了块木头进去,看着他并不打算说些什麽,只是又开始望着火堆出神。她双手环过曲起的双膝,下颌抵着膝盖,偏过脸看着他那没有任何表情的侧脸,倒也不觉得气氛凝滞,因为他们之间一向是静默的,因为她知道他唤她留下,是害怕一个人的寂寞。

重楼看着熊熊燃着的火堆,垂在膝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自那一天起,他已有多长时间没再看见那一幕了,为什麽在今天他又见到了?是因为那夜父皇又欲夺走他身边的人?还是因为流飞摇着头告诉他他一直最不想听的事实?他仰起头,看着已成深蓝的天空,上头闪烁着数得清的几颗星星。他这几日是快乐的,快乐的几乎不真实,然而这快乐的日子能有多久?是否就像这天空,不想的永远蔓延无边,想的却数也数的清?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转头看去,发现一直傻看着他的悬月已经睡着了,不禁莞尔。伸出手揽过她的身子,让她趴在自个儿的膝头睡得舒服些,却没想到一股热就这样涌了上来,让他再也不舍得放手,只是抱得更紧。

几步远,尉辰撩开帐帘看到了这一幕,有些呆怔,随即笑着摇了摇头,转身回到了帐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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