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長生錄 卷一 — 第五十二節 白首夫人暖寒冰 九死一生脫難去(六)

正文 長生錄 卷一 — 第五十二節 白首夫人暖寒冰 九死一生脫難去(六)

第五十二节白首夫人暖寒冰九死一生脱难去(六)

赵小玉见他盯着自己那张污黑的脸细细端详,心中暗惊,不知道刚才那些黑泥有没有被泪水洗掉,这可万万不能让他看出来!

她情急生智,眼珠滴溜一转,双眼向上一翻,抱着肚子蹲下,浑身抽搐,却暗自摸了地上一把尘土塞进嘴里,舌苔一受刺激,直接呕吐起来,倒在地上,嘴里吐出一些白泡泡,情形很吓人。

众沙弥和尚不知其因,皆惊愕不已,看向地上抽搐犯病一般的赵小玉。

赵小玉演技逼真,毕竟是个现代人,肥皂剧看多了,又学过舞蹈,学什麽不像?

就连那沈慕容也被吓到,急急忙忙蹲下身子,附了手在赵小玉的脉上,一边把脉一边哑着嗓子问:「小瑜——你怎麽了?怎麽了?」

可手刚搭上赵小玉的脉,便心知有异,抬眼一看,正好看见赵小玉悄悄向她挤了挤眼,心下甚明。

想这小侄刚才一番哭闹,旁人不知还真就感动了,却不知全是装出来的。

赵小玉神情甚是苦痛,抓了沈慕容的手,颤颤道:「昨晚……小僧替师叔祖整理遗容後……还将师叔祖搬进这棺木中……原也心知不能活,算上小僧,寺内但凡接触过师叔祖的,入病过世的……恐怕已有……已十人有余了吧……待师叔祖一入殓,便将小僧根其他同门一起烧了吧……咳咳……」

不空和一行对视一眼,暗自好笑,若不是深知师父不是瘟病,必定要被赵小玉骗了去,便也站在一旁,顺水推舟一番,师弟师侄哭嚎开来。

其他小和尚、小沙弥看赵小玉这麽模样,面面相觑,这两日,大慈恩寺便没一刻闲下。先是一帮官兵入寺搜查要犯,再是,一代密宗禅师,瘟病过世,如今更……没料到,这寺里原来已经死了十多个和尚了,也不知大师兄、二师兄隐瞒了多少秘密。想到师叔祖一走,日後大慈恩寺便香火不在,心下悲凉至深。

顿时,春明门前,一群和尚沙弥哭声震天,一些敬仰金刚智为人的百姓也站在远处,偷偷抹着眼泪。便连刚才那位带头说要誓死替金刚智守节的大婶,也跪在和尚堆之後去了。想这金刚智毕竟是瘟病过身的,便连那些诚心哀恸的人,也只能隔得远远的。

沈慕容已知她「小侄」是在演戏,心中暗忖:这小子,做起戏来,倒是像极了他娘,想想,师姐也是这样精明,这一点,她便不如她师姐,总是不大会做这麽骗人、哄人的把戏,真的做了也别扭,一时不知该如何配合她这「小侄」,跪在一旁,愣愣的,没了主意,也不知这队伍何时才能离开这是非地。

不空见那守兵长一直不肯放行,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看了看身旁的一行,不无有些担忧,轻道了一声:「师弟,这可如何是好?」

一行张张嘴,刚想说什麽,却被那守兵长尖锐的声音打断了。

那守兵长看刚才还伏棺哭泣的小沙弥,忽然口吐白沫,倒地扑腾了,听他说,不过是昨夜替那金刚智整理了一下衣物,如今就犯病了,立即向後急退了几步,在一个小兵的衣襟上,奋力地擦拭着手。

对於那瘟病之说,他现下确信不疑了,也也许是也被赵小玉的演技给骗了,拿了长戈的一头,向这边指了指,也不再对那犯病小沙弥的模样感兴趣,只是厌恶的,一个劲儿叫骂:「他娘的……原来还真是瘟气病……晦气!晦气!」

其余官兵原本对瘟病就很恐惧,见有个小沙弥倒在了送葬的队伍里,口吐白沫,脸上黑污不堪,神色痛苦,听闻昨夜才帮那老和尚穿了一下袈裟而已,就病得这麽快,人人都无暇去搜寻这队伍里是否藏匿有疑犯,都退得远远的,心中暗骂那兵长,刚才一个劲儿让人翻找那老和尚的棺木,也不知被传染了没,脸上都露出恐惧的神色。

就连刚才那位哭得感天动地的大婶,看了一眼身旁懵懂不知的小孩子,此时的脸上也有些迟疑的神情,身子动了动,但最终还是没有离开。

倒是有大部分胆小的路人,怕染了瘟病,很不仗义的悄悄跑开了。

霎时间,整条朱雀街上,只剩下和尚和七八十个伏地跪着的百姓,请求官兵为老和尚的灵柩放行。

忽然春明门外,一声长长的马嘶长鸣,众人都看向那门外,竟是一队人马驶过来。

赵小玉也被来人吸引,尽管满脸满口的污物,却也忘了演戏,不过众人倒也没有察觉,皆向来人看去。

为首的两人,一老一少,骑着高头大马奔行至前,一阵吆喝驱赶马匹之声,声声震耳,内力充沛。

後面跟着两顶大红轿子,十来个官兵杂役围在轿前轿後,一阵小跑,动作俐落,不敢有丝毫怠慢,小吏一声接一声的吆喝着:「跟上——跟上——快跟上!」

那些小兵杂役更是加快步子,跑得不但整齐,而且也非常快,远远看去,那排场自是不小。

众人皆惊诧不已,什麽样的官衔和爵位才能有这架势和排场?想必那轿中人一定是个很有手段之的,要不然怎麽将手下这些小兵调教得这麽听话。

赵小玉悄声问身旁的沈慕容:「这些都是什麽人?」

「怎麽连他也来了?」沈慕容蹙眉看向那为首的老者喃喃自语。

听江湖传言,当年因师徒不和,他早已被那李淳风逐出师门,如今自立门户,自是不知道那李淳风的下落的。更何况师姐也向来不喜欢此人,她也自然不想见。这次幸好化了妆,料那人也认不出来,还好本来就没见过几面。

赵小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那老者,胡须头发虽已花白,却着了一身红衫,红白分明,面色潮红,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一双鹰眼深深凹陷,那眼神却很犀利,使整个人看上去非但不老,却愈英朗,只是冷着面,让那张布满皱纹,本就有些不尽人意的脸,更添了一丝寒意,让人不敢直视他的眼。

倒是那匹赤兔上的年轻人,长得倒是英俊不凡,玉冠容颜,白纱罩青衫,风流倜傥,乌黑玉冠束发,袂带翩飞,透着活力。长长媚媚的桃花眼,高挺的鼻梁,在眉宇间透着男子特有的英气,薄薄的双唇,棱角有致,却显得格外性感。

只可惜这和尚和官兵队伍里,除了沈慕容和自己,其余都是男儿身,也不知有没有好「龙阳」的?

咦?怎麽这家伙看起来这麽眼熟啊,到底在哪里见过?

想着想着,人已到近前,看那剑眉,桃花媚眼,似乎有个邪邪坏坏的声音在脑际又蹦出来。

赵小玉顿时浑身一颤。妈呀,真是冤家!怎麽又遇上这家伙?朦胧中又像乎想起那草堆中的迷情眼,性感的薄唇,温柔善抚的如玉手…

小玉儿,我一定让你此生难忘……

又像那个人带着一脸的笑意,在耳边低低浅浅的倾诉。

这不是爱,不是爱,不过是情慾玩的小把戏。

可有时候,当一只蜜蜂陷在蜜糖里,难道连否认也变得软弱无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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