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莫咖啡序
我是个很眷恋自己角落的人。
如果有我喜欢的咖啡店,喜欢的公园,我喜欢在固定的位置上,重温
我之所以喜欢的理由。
如果有人入侵了我的角落,我会全身一僵,不大自然的挪开来,坐在
我不是那麽喜欢的别个位置。
当然不会因此整天都不开心,只是觉得那一天有点惆怅而已。
看着丽子的莫咖啡,有种似远似近的咖啡味。那种馥郁浓香,静静的
搁在摩卡壶,我总是点一壶曼巴,不管几月,都坐在「十月」咖啡厅
。
那是我的「莫咖啡」。
但是这种依赖会令人惶恐。眷恋越深,失去的时候越痛苦。我很明白
自己执拗的执念,所以小心的控制在我能控制的范围里,比方心上的
人,比方烟,比方写作。我没有能力也不能够承担更多,所以,我不
让自己常去「十月」,因为我承担不起消失或离去的苦楚。
我的生命里已经消失了太多眷恋的角落,所以,我也已经学会了流浪
成性。因为流浪,我不会有太多相逢和别离,珍爱的把「喜欢」封在
偶然的那一刻。
所以,看着「莫咖啡」的「我」,我觉得那个「我」尽管受过多少伤
,都是很勇敢的去受伤,很勇敢的回避或接受,很勇敢的活过一回。
後不後悔都无所谓,因为她会勇敢的去尝试,去哭去笑去思念,而且
,去看。
是呀,用一种热切的眼光观看「莫咖啡」的缩影人生,同悲同喜。
我?
我已经太老,心境苍老到必须隔个安全的距离,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
切,宛如过往云烟。是一种冷眼。
因为历尽了一切,我学会了保护和距离。冷静的归纳分析收藏,或者
下次写作的时候拿出来当素材。
这样才能在这个瞬息万变的世间,找到一点点平静与不变。
所以,当我看到卷末,莫咖啡打烊了,曲终人散,脑海里突然不符时
宜的听到「最後一夜」。
呵,我竟还有泪。
千里搭长棚,终须一别。
***
我却忘了人生无常,唯一恒久不变的真理,就是恒久的变化。
失联到绝望的旧友,居然在台中擦肩而过,两人讶然回望,惊叫一声
。以为终生无再见之期,竟然两人能再异地重逢。
问起母校种种,她告诉我,原本我们最喜欢的那家冰果室,老板移民
几年又回来,还是开在老地方老名字。
我以为永远消失的角落,居然又重现。
谁说别离後,就不能再重逢?
或许在下个人生转弯处,我们又可以看到那个嚣张的守则,那家「莫
咖啡」。
这或许是活在人世间令人期待的微细甘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