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春色难防 — 第71节

正文 春色难防 — 第71节

张嬷嬷垂下头,露出惶恐的表情:“可是奴婢多嘴?您不必听奴的,奴都是胡说八道。”

“不是,幸好有你,你说得很对,我可想不出来,”太皇太后在椅子上慢慢坐下,“只是,竟真的走到这一步了,”她闭起眼睛,“当真是想不到啊!”

可谁让秦昉步步紧逼呢?李家也是他的外祖家啊!

真的不要怪她狠心。

太皇太后捏紧了拳头。

张嬷嬷看着她坚决的表情,想起秦阔,那个她爱慕的二皇子,被迫去了津州。

他临走时曾握住她的手,说如果可以回到京城,将来一定封她为妃。她一直在等着他,可秦阔没等到这一天,他的运气不好,不然凭他的才智,哪一点不如先帝?

张嬷嬷眼里闪过一道冷光,快步走了出去。

她要给秦瑀捎信。

她跟津州那边有极隐秘的通信方式。

为了安全,他们平常绝不往来,她做事也都是亲力亲为,所以这么多年都没有人知道她跟秦阔,秦瑀的关系。

张嬷嬷走出殿外,等到申时准时来到浮碧亭,往下方的水池里洒了一把鱼食,鱼儿争先恐后游来时,她又离开浮碧亭,来到玉蓬殿。玉蓬殿年久失修,无人居住,她走到后方搬起地上一块青砖,把信放在下方,然后再压好青砖。

来取信的人是谁她不知,她也没有停留,快步走了。

只是片刻,便有人消无声息走近青砖,取走了那封信。

信上写,“计划已定于端午,急需红药。”

信是一位禁军拿走的,而后交给内侍,再交给范洪。

内侍告诉范洪,说他在扫地时看见张嬷嬷鬼鬼祟祟去了玉蓬殿,十分奇怪,便跟上去一探究竟,结果发现张嬷嬷将一封信藏在青砖之下。

范洪一看信,脸色顿变,急忙跑去禀告秦昉。

“这张嬷嬷是太皇太后的人,奴婢不知如何处置。”

秦昉有些莫名:“你为何如此紧张?”

光看信似乎看不出太多名堂。

范洪提醒:“圣上,红药是一种隐秘的称呼,实则是指毒药。”

秦昉一惊:“你的意思,张嬷嬷要毒杀谁?”他又仔细瞧了一眼,“这信真是张嬷嬷写的?”

“奴婢见过张嬷嬷的字迹……她常替太皇太后娘娘操写东西,奴婢觉得错不了。”范洪低声道,“此事十分诡异啊,圣上,张嬷嬷要毒药便罢了,为何要写信,她打算将信传给谁?”

这一刻,秦昉想起了霍云的提醒。

霍云说那股势力潜伏八年,不知渗透到了何处。

难不成……

范洪等几个内侍,他都调查过,对他并无二心,可太皇太后身边的人,他真没查过,难道张嬷嬷被那主谋收买了,想用毒药毒死他?

秦昉背后一阵发寒,立即召禁军统领王乔。

“你马上抓捕张嬷嬷,动作要快,别让她寻死,再让曲舟来审她!”他喝道,“一定要问出背后的主谋!”

王乔得令。

太皇太后这个时候都会午睡一会,张嬷嬷送完信后趁机喝会茶歇息歇息,谁料门外传来一阵惊呼,而后就见四名禁军冲了进来。

“你们,你们是……”

她话没说完,手脚就被禁军缚住,紧接着嘴里被塞了一样东西,不知是什么,将她唇舌固定住,完全不能动弹。

她意识到了什么,浑身一冷,满脸惊恐。

“带走!”王乔吩咐。

太皇太后已被惊动,衣服没穿齐整便跑了出来,手指指着王乔,高声斥道:“王乔,你放肆,谁给你的胆子,敢乱闯我慈安宫?快把张嬷嬷放了!”

王乔躬身行一礼:“娘娘恕罪,微臣奉旨办事,还请娘娘见谅。”

“奉旨?你是说……是阿昉命你抓张嬷嬷的?行,那你请他过来……我在这里等他。”

王乔道:“微臣会向圣上禀告,但张嬷嬷,微臣必须带走。”说罢,押着人就出了慈安宫。

才商议好计策没多久,张嬷嬷就被抓了,太皇太后又惊又怕,只觉心脏一阵猛跳,紧接着浑身不受控制,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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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就喜欢,怎么了。

曲舟是专在诏狱审问犯人的, 极有经验。

张嬷嬷通信被抓,已落下把柄,心虚不已, 再听到曲舟的名字, 脸上已是血色全无。但她对老瑞王极为忠心,即便害怕,也不曾生出背叛的心, 反而昂起头来, 说道:“我是被冤枉的, 信不是我写的。”

因怕她寻死,在她嘴里做了点手脚, 故而说话有点含糊。

曲舟淡淡道:“比较过字迹,还有人证, 你嘴硬也改不了事实。”

张嬷嬷便不再说话。

曲舟拿起一把尖刀,笑了笑:“我上个月审了一个人,你知道用了多久时间?半个月……那个人后来跟骷髅差不多, 你要不要试试?”

张嬷嬷额上的汗瞬间滴落下来。

………………

太皇太后醒转后, 已是过了一整日,她瞧见秦昉坐在床头。

“阿昉!”她抓住秦昉的手臂,“你为何要抓张嬷嬷?她是我的人,你凭什么抓她?”

见她仍是老样子,秦昉心头五味纷杂。

张嬷嬷抵不过曲舟的酷刑, 已经交代了,说她写信,送信都是听从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觉得天子要对付李家, 想先下手为强, 除掉天子。

秦昉长长叹出一口气来。

“朕并不是故意针对李丰,也不是针对舅祖父……祖母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哪怕被弹劾的是朕,朕也会查找自己的错处!”

他深深看着太皇太后:“祖母,您就这么恨孙儿吗?”

此话一出,太皇太后就知张嬷嬷招供了。

她脑中轰的一声,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缓缓松开手。

秦昉道:“李丰一事,朕一点都没有冤枉他,证据确凿,难道朕要包庇他吗?祖母,您真希望朕做一名昏君?”

太皇太后心头大乱,此时哪里答得出来。

“阿昉,我并没有真的……都是张嬷嬷出的主意,什么下毒,引你出宫,都是她想出来的!阿昉,我怎会真的要毒死你?”她实在没料到会是这个结果。

她还什么都没做啊。

可张嬷嬷一个宫女能指使她太皇太后?就算是张嬷嬷出得主意,那也是为了给祖母出谋划策,秦昉摇摇头:“您这次伤了身子,迁居宜寿宫好好静养吧。”

宜寿宫的名字十分吉祥,但却是极偏远一处宫殿,往前都是没什么地位的先帝遗孀所住之地。

此举等同于囚禁。

太皇太后在宫中多年,哪里不知往后的日子有多凄惨。

她再不能离开那座小小的宫殿了,也不能外出游玩,更不能见到她的家人,她会老死在宜寿宫。

太皇太后的身躯颤抖起来,心中满是后悔,叫道:“阿昉,你真这么无情?我是你亲祖母啊!百善孝为先,你怎能将我关起来?阿昉,我并没有真的伤到你啊!”

就是因为这个“孝”字,哪怕他的亲祖母想毒死他,他也不能杀了他的祖母。

这样的惩罚已经是他作为孙儿最大的孝顺!

秦昉站起身,走向了殿门。

看出事情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太皇太后高声道:“阿昉,你关我便罢了,千万要放过你舅祖父舅祖母,还有阿瑶,他们与此事无关……”

门在秦昉身后砰的一声关上,将所有阳光都挡在了外面。

太皇太后坐在一片昏暗中,仿如一座木雕。

等候在门外的王乔见秦昉出来,禀告道:“昨夜调查时,有三名内侍先后自尽,慈安宫一名宫女交代,太皇太后之前与李老夫人还有瑞王妃会过面。”

秦昉沉默不语,他现在的心情实在不好受。

他跟祖母之间的冲突原可以避免,可不知为何却走到这一步,他的祖母竟要杀他。

可他从来不曾有过私心。

李丰一事,若非有官员弹劾,他也无意对付李丰。

秦昉抬头看着远处:“李老夫人因不是这等人,既然张嬷嬷没供出她,便算了……”但也未必不是一个隐患,只能将李明良的职撤了,以包庇李丰的罪名,“此事决不能传出任何风声,至于瑞王妃,”他顿了顿,“令她立即前往津州,此生不准再踏入京城。”

他不知李瑶可曾参与,但张嬷嬷并没有提到李瑶,跟李老夫人一样,他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

“让曹国公府,李家的人即时迁出京城,回老家居住吧。”

总是他外祖家,就让他们平平淡淡过完余生。

王乔应一声,快步而去。

一夕之间,李氏家族便在京城消失了,众说纷纭,但除了知道内情的几人之外,谁都不敢往太皇太后谋逆一事上猜,故而成了一个谜团。

连李夫人都不知自己为何被赶出京城。

她哭哭啼啼道:“可是堂叔做了什么丑事,惹怒圣上?不然岂会把我们两家都赶走?哎呀,也不知太皇太后如何了,听说是病倒了?我们这趟去了津州,再不能回京城了啊!”

李老夫人他们回了扬州老家,母亲跟着她去津州,李瑶靠在车座上,脸色惨白,凄凉笑了声道:“您别问了,我不知道……”

一定是密谋的事暴露了,所以秦昉才会有这等雷霆手段。

她是不是应该感谢秦昉没杀她?

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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