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谈钱你倒是给钱啊!”
其余人面面相觑。在场谁最有钱,大家心里都有数。宁微尘的扮相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光手上的一块腕表价格都直逼八位数。众人开始琢磨洛兴言宁微尘叶笙三人的身份。现代社会的一些富豪为了保护自己的子女,往往会重金聘请一些异能者当保镖。
所以,洛兴言其实是保镖?而后面走来的这两人是他的保护对象?
宁微尘一点都不想在这里多呆,从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来。银行卡是百年前的旧卡,边缘处血迹未干,他的手指修长冷白,衬得那鲜红更明显。
宁微尘:“卡里应该有几万块钱,我和我未婚妻单独住顶楼,谢谢。”
房东看到那张银行卡,瞬间瞪大了眼,心花怒放。她搞不懂别的东西价格,但这张“x商行”的银行卡她熟悉啊!在淮城就是有钱人的象征啊,开户都要好几万!
“好好好。”房东顿时笑得合不拢嘴,“给给给,这是顶楼的钥匙。”
宁微尘接过钥匙,也不管一群目瞪口呆的人,握着叶笙的手腕就往顶楼走。叶笙没什么表示,眼睫垂下,抿唇沉默地跟上宁微尘。
一群人错愕:所以这俩还真是情侣啊?
叶笙刚才一直不说话,是因为他在分析打量周围环境、懒得搭理傻逼。
不过他身体受了伤,脸色苍白、气息虚弱,落在众人眼里,就是色厉内荏,用冷漠掩饰害怕胆怯。现在见他那么“乖”地跟上宁微尘,众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果然是未婚夫撑腰,人都放松了。
叶笙一天一夜没休息过,眉眼都笼罩上疲惫之色。他知道这栋长明公馆肯定处处古怪,不过有洛兴言这个s级执行官在,异端第一晚也不会先找上他。
他现在只想好好休息一下。
长明公馆取名字叫“长明”,实际上一点都不明亮,房东为了省电费,楼道灯都选最便宜的。没有电梯,只能走去顶楼。墙壁斑驳脱落,一大块一大块粉末堆积在墙角,昏暗的灯光照在漆黑的台阶上,空气中满是陈腐的味道。
顶楼只有两间房,分散在楼梯左右两侧。
左边被房东拿来当杂物间放东西,他们能住的,其实只有右边。公馆总面积只有40平方米,这房间自然不会大。进去后,只有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书桌。被子和床垫都还没铺,宁微尘刚打开灯,叶笙就已经先自觉地去开柜子,拿被子了。
宁微尘倚靠着墙,看着他背影,随后淡淡道:“你的伤怎么样?”
叶笙:“还行,不会死。”
叶笙做事利索,很快把床被铺好。
五楼对于长明公馆来说是顶楼,可是在嘉和这一片钢筋森林里,什么也不是。他从窗户边往外看,看不到城市的一丝繁华,就连天空都望不到。
月亮和星空被巨大的建筑物挡住了。
长明公馆像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在城市飞速发展中,它停滞、沉默、越来越拥挤,容纳无数底层人的悲喜。
叶笙收回视线,打算在休息前,先说出自己对这里的全部发现。
“长明公馆现在一共住着四户人家。一楼住着房东。二楼住着一对情侣和一个年轻男人。三楼住着一对夫妻,他们可能还有一个孩子。”
“按照危险程度,房东应该是最高的。”
“这座城市白天很正常,但到晚上,所有人都会变成异端。我觉得房东很古怪,她肯定也是异端,但是她不像城中其他人一样毫无理智,充满原始性的残暴和嗜血。她对钱的欲望大过了对外乡人血肉的渴望,房东会对我们出手,应该在我们退租时。”
叶笙犹豫了会儿说。
“这可能是怪诞都市里高等级异端的特性。他们每一个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欲望,不会像外面那些怪物一样完全失去理智。”
“已经是晚上了,我们没有听到一点奇怪动静。大概率这一栋楼……所有人都是高等级异端。”
所有人,平均等级,a。听起来,他们完全没有活着出去的可能。
长明公馆的位置很奇怪。它歪歪扭扭斜插大地,诞生自拆迁时的贪婪和算计。
它生长于城市,又游离于城市,跟在这里生活的所有人一样格格不入。
它被施工地包围,又被拉满绿色防护网的高楼包围,隔绝了繁华,也隔绝了外面的人。
高级异端不会一到晚上失去理智,见人就咬。
但这也意味着,你根本不知道,白天的他们是人是鬼。
宁微尘道:“说完了吗?”
叶笙知道他要问什么:“出去后我跟你解释鬼母的事。”
宁微尘真的被他气笑了,戏谑说:“嗯对,我在乎这个。”不过他很快收敛情绪,站直身体,微微笑起来,红唇一扯,笑容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柔甜蜜,点头说:“好啊,我等着你的解释。”
如果安德鲁在这里,就会发现宁微尘已经在情绪失控的临界线边缘了。
他往前走。
“不过现在,我先帮你检查一下身体。”
第106章 都市怪诞(六)
叶笙还站在狭窄单间那扇唯一的窗户旁边,听到宁微尘的话,一下子抬起头来。
他的神情在夜色下模糊不明,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眉间的冷酷和戾气染上脆弱的霜,可眼神依旧清凌凌。叶笙站在窗边,杏眸纠缠着一种他自己都读不懂的复杂。
城市的晚风吹过工地碎落的石子,吹进阴暗狭窄拉满违规电线的小巷,呜呜咽咽,像是有人在外面哭。
宁微尘朝他一笑,桃花眼潋滟动人心魄,走过来,温柔地牵住叶笙的手:“宝贝,一直带伤对身体不好啊。”
叶笙后退,想抽开手。可是宁微尘力度很大,捏住他腕骨,寒意仿佛冷如骨髓。
宁微尘温柔地眨了下眼,俯下身来,声音柔情似水:“之前我说错了,哥哥,对付你,趁人之危也没什么不好。”
叶笙:“……”
叶笙想骂脏话。
宁微尘蜻蜓点水般吻住了他的唇。另一只手搭在他腰上,掀起衣角,修长的手指挑逗一般抚摸上了他的腰。
叶笙退无可退,只能被迫接受他的逼近。
这间旧公馆老旧破烂,蛛网横结,天花板青苔霉斑丛生。月亮照不到的地方,昏暗的光摇摇摆摆。他的视线被宁微尘高挑的身形遮档,呼吸间全是那熟悉的冷香。唇瓣相贴,牙齿被撬开,接吻能让人快速进入动情状态。
至少当他们气息交错,唇舌缠绵时,叶笙大脑停止各种高强度的思考,放松下来。
天地间,好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宁微尘并没有吻得很深,浅尝即止的一吻后,他抬起头,勾住叶笙的下巴,眼眸似有若无的银紫幽光,低声一笑,温和戏谑道。
“我有时候都在想,你是不是故意的宝贝。”
他的手探入叶笙衬衫衣摆,摸到了那道伤口。没有去直接触碰,而是在周围的皮肤上抚摸。指尖漫不经心的挑逗,激起叶笙后背一阵过电般的刺激。
“你故意对吗?想试探出我失控的样子。”宁微尘淡淡问。
叶笙没有说话。
宁微尘也不需要他回答。手掌贴着腰窝,在那块皮肤上流连,随后手指熟稔地顺着腰线一路往上。
他好像熟悉他的每一个敏感点。又吻了下叶笙的嘴,宁微尘笑了起来,眼里一片寒意,声音又轻又柔:“好过分啊宝贝,你想看我失控,其实我也很想看你失控呢。”
他眼神阴桀,牙齿咬住叶笙的唇。叶笙轻喘一声,苍白脆弱的脖颈渗出细汗,他终于从刚刚那种放空的状态中回神,握住宁微尘在自己身上作乱的手。
“别发疯。”
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自己都陌生的情绪。
宁微尘听到他声音的一刻,稍微顿了下,薄唇勾起,讽刺道:“什么叫发疯?我们不是前男友吗。睡过那么多次,这才哪到哪儿呢。”
叶笙愣住:“你想在这里跟我上床?”
宁微尘:“真聪明啊哥哥,这都猜到了。”
叶笙:“……”
妈的。叶笙已经不想再去实验自己到底能对宁微尘纵容到什么地步了。
他抬起腿,用膝盖狠狠撞上宁微尘,脸色一片寒霜。
宁微尘也眼神沉下来,干脆利落地抓住他的两只手,同时一只腿抵入他双腿间,危险十足的压迫感弥漫整片空间。两人的呼吸都有些重。叶笙暴戾抬头,对上宁微尘同样没有情绪的晦暗眼眸。
“其实比起我的血液,和我做爱,能恢复得更快。”宁微尘:“你不想养好身体,快点出这栋楼吗。”
他神情疏离冷淡,眼里的紫光漂亮至极,像来自深海的蛊惑。
叶笙说:“不想。”
宁微尘微笑,冷漠道:“你的伤口在扩散,你感觉到了吗。以你现在的状态,在这里最多活两天。”
叶笙唇抿成一条直线。
一走进长明公馆候,他就感觉到了。他喉咙、腹部、身上的伤口都是因为胎女和鬼母造成的,一个a级异端,一个a+级异端,来到这灵异值浓郁至极的怪诞中心,伤势直接被催化加深。
不过叶笙本来就不怕痛,甚至宁微尘说的“最多活两天”也威胁不了他。对于叶笙来说,每一次命都是赌出来的。当一个人习惯了绝处逢生,对什么情况都能平静接受。无非两种结果,死或活。
他现在沉默,只是因为看到宁微尘的“失控”。那双从来轻佻暧昧的眼眸,现在清寒彻骨,所散发出的危险、暴虐、狂躁、冷漠和侵略性,都是叶笙从未见过的。
叶笙在广播大楼,接受第一个吻时,脑海里就在想一个问题。现在随着时间的加深,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出现的次数越来越频繁。
他讨厌别人的靠近,讨厌别人对自己的欲望。这是源自灵魂深处的警惕戒备,成为他生存的本能。可宁微尘一直是个意外。
刚才的事,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可能还没靠近,他就已经开枪了。
他和宁微尘之间,到底算什么?
对。他其实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
叶笙后背靠着墙,衣衫凌乱,眼神被吻出一点水汽,雾失楼台般朦胧脆弱,带着一丝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疯狂。
叶笙哑声说:“宁微尘,你失控了,也需要我的血是吗?”
宁微尘面无表情,冷冷俯视着他。
不知道为什么,叶笙现在又有了一种想笑的感觉。
这大概是他操蛋人生里,第二次有这种冲动吧。
第一次是在阴山列车到站时,那一晚的情况和现在也蛮像的,他都是精疲力竭,面对步步紧逼的宁微尘。那时候心想,这人真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现在想,算了,一起失控吧。
叶笙想笑,于是也真的笑了出来。毫无血色的唇角勾起,喉间发出一声笑,眼眸里的冰川冰雪消融,露出冰面下波澜壮阔的星阑。
他很少笑,于是真的笑起来时,给人一种眩晕般的惊艳感。
宁微尘也愣住了。
叶笙直起身子来。
他伸出手,手指冷白如玉,勾住宁微尘的衬衣领口,把他拉过来。叶笙凑过去,双唇贴住了宁微尘的唇。跟宁微尘充满技巧的调情不同,叶笙的吻技非常青涩。但是好在宁微尘并不难搞,可以说是对他完全不设防。甚至快速反应过来,搂住叶笙的腰,耐心十足地调整他的节奏。
叶笙喉咙口腔处的伤口加重后,又渗开鲜血来。这个吻在腥甜的鲜血间纠缠。呼吸炙热,像碰撞坠落的流星。叶笙半垂眼睛,睫毛似振翅欲飞的蝶。这个由他主动的吻,依旧没能给他一个完整清晰的答案,来诠释他和宁微尘之间的关系。不过……到底还是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