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竹马他竟是怪物暴君 — 第108节

正文 竹马他竟是怪物暴君 — 第108节

昏过去了就好,至少不会被看见。

她放心转身,从怀中取出三道空白符箓,咬破手指以血写上“舆鬼”二字。

随后手指飞速翻动、结印。

“天庙五星,舆鬼鬼祠事——”

随她念诀,周身灵力暴涨。

那灵力太过强大,即便昏死过去,姜鸢也被逼得呼吸不畅。

不光是窒息感,浑身都仿佛遭了碾压,挤来难以承受的剧痛。她紧拧起眉,恍恍惚惚地睁了眼。

朦胧视线里,是衣袍翻飞的虞沛挡在她身前,眼底隐见肃杀之气。

姜鸢错愕难言。

就在这时,一道鬼影从她身旁蹿过。

小……心……

姜鸢嗫嚅着唇,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又一道鬼影飞过。

她在强大的威压下竭力伸出手,想要抓住虞沛的衣角。

可身后的声响陡然大了起来,惊天动地。

她下意识偏过头。

身后,无数骷髅鬼影接连拔地而起,放眼望去,足有成千上百个。

鬼!

全是鬼!!

看见鬼影的瞬间,姜鸢只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她浑身不受控地颤抖着,骨头僵冷。

虞沛不知晓身后境况,还在专心结印,并念出了最后一段灵诀:“——见凶!”

末字落下,成千上百道鬼影相继袭上。

姜鸢终没撑住,双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云消雾散,鬼阵眨眼被毁。

王猎户也被揪了出来。

虞沛不作犹豫,化出灵刃便要切断鬼缚。

王猎户被拎着条腿,蜷在地上挣扎:“不行!不行!不能断开!”

一团灰雾从他体内飞出。

灰雾模糊,隐约能辨出潘娘的面容。但她已经神志不清,哀号着扑向虞沛。

后者抬手掐诀:“陵光诀六,困。”

数条赤红气息窜出,制住了山鬼的行动。

见状,王猎户失声痛嚎:“不行!别动她!!我自愿领罚,以命抵命也好,打入地府永受石磨刀锯之苦也好,求仙人绕过她,求仙人饶她!”

虞沛神色不改。

她转过灵刃,刀尖抵在他的颈子上。

“鬼不入阴界,而在人界飘荡,就得依着人界的规矩办事。”

言外之意,便是不能放。

“是我的过错,是我的错!”王猎户伏地痛哭,“俱是因为我,娘才没法走,都是……是我错了,是我……”

虞沛:“何意?”

王猎户断断续续道:“娘……是放心不下我,才没能走。”

潘娘死的头两年里,他总能看见她。

灰扑扑的魂魄被困在屋里,每日在灶台、柴房间来回打转,日复一日地重复着死前的生活。

娘会与他聊天,唱好听的歌谣哄他睡觉。

偶尔也会不受控制地乱摔东西,绊得人摔跟头,在墙上刨出深深的爪痕。

不过没关系。

只要娘亲还在就好了。

可没想到,她滞留人界的时间太久,反而没法走了。

长到十八岁那年,他拎着把劈柴刀,站在了爹的床边。

也是娘轻握着他的手,温柔提醒他,要割开那截肉乎乎的脖子。

他落了刀,也终于意识到,娘不是以前的娘了。

她在变。

变得与话本子里害人的邪祟一样。

后来,娘开始找他。

并非每日伴在身边的他。

而是记忆里那个扒着棺材嚎哭的、五六岁的小娃娃。

从村头找到村尾,一个接一个。

找啊找,一直找到了现在。

井底下的小娃娃垒了一个又一个,娘还没找着他。

-

王猎户哽咽不止:“求仙人饶她,若不是我,她不会……”

不等虞沛开口,不远处忽出现一人。

手提骨剑,神情冷淡。

正是负责他们几人的尺殊。

他径直走到虞沛身前,道:“既然已捉到山鬼,便算完成任务。镜子就放在你们来时的地方,可以直接折返——此处鬼息动荡难平,交由我处理。”

虞沛不知他方才有没有看见她使用鬼诀,但还是问道:“那山鬼呢,会如何处置?”

“她吃了太多鬼魄,如今已变成聻,入不了轮回,但聻冥幽境不容恶鬼。”尺殊稍顿,“一旦割开鬼缚,她便会魂飞魄散。”

“你来是为了断开鬼缚?”

“按规矩,我不当插手。”尺殊道,“但唯有骨剑才能完全断开鬼缚。”

若不是感受到了聻的存在,他也不会出现。

虞沛却没动。

她攥紧了灵刃,挡在山鬼与王猎户身前。

余光瞥见姜鸢没醒,她开口道:“拿了钱接了事便要做好,鲛族行事素来如此。”

鲛族天性嗜杀,又骁勇善战,许多族群抓准这一点,奉出重金求鲛族办事。

她不是鲛人,可为了修炼,也接过不少委托。

尺殊当她要带山鬼走,神情冷然:“她确然可怜,但也行了伤人之事,阴间功过不相抵。况且若不解开鬼缚,终有一日也会魂飞魄散。”

虞沛:“……”

该说不说,比起蒙着脸上云涟山时,这人对她的态度真是好了不止一星半点儿。

“我没有要拦你的意思。”她从怀中取出一枚珠子,这是她从问竹那儿拿来的,残留着化物道修士的灵术,足以织出幻境。

尺殊看见那枚丹珠,稍怔。

“她给了你何物,又求你何事,值得你拿出此等宝器。”

“钗子。她送了我枚钗子,很好看。”虞沛送出灵力,丹珠上逐渐裂开纹路,“她没有求我何事,是我也想送她一样东西。”

“鬼界之事,轻易不能插手。”尺殊的目光落在那裂纹上,眉头稍拧,“也罢,是我未查清此处有聻在先。”

-

潘娘睁开眼时,遥遥望见了绿油油的一片。

恍惚片刻,意识渐渐回笼。

哦,她记得。

那片望不着边际的嫩绿苗田,她曾经在那儿扑过蜻蜓。

扑到最后一只蜻蜓的时候,她爹过来揪住她的耳朵,说她要嫁人了,得本分,得听话,不能再像小娃娃一样乱跑乱跳。

她踉跄着往前跑,扫网上的蜘蛛丝被风破了个大口。

“爹!慢些,别拽我!叮叮跑了——哎呀!蛛网子全缠我指头上了!”她毫无顾忌地大叫,“爹!爹!流血了,手叫扑网刮了!”

那男人转过来看她一眼,顺手抓了把土往她指头上一擦,说:“妮子不疼,先这样弄着,回去在婚契上盖了印儿,再给你碾点儿地萝卜草。”

她记得的。

那把土黏在指头上,血还汩汩往外冒。

根本止不了疼。

她撑着地起了身,一眨不眨地盯着翻飞在水田上的蜻蜓。

那么多,像飞舞的星子般。

她迈开了腿,开始往前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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